《杏林春滿》劇組——
這場戲,祁蘭帶着政壇新秀回來見祁榮軒,祁蘭扮演者溫薰,這是一場和星際影后的對手戲。
“Action!”錢山坳一拍手,吼道。
“爸!我帶明志來見你了!”
老人摸索着老花鏡帶上,看清楚女婿的臉,祁榮軒一張臉頓時就垮了下去。
祁蘭徹底沉浸在喜悅當中,以至於她完全沒有注意到祁榮軒陰沉如墨的臉色。
“爸,明志很優秀!他……您也經常通過那些報道知道吧?”
“他說等我們結婚了,就把您接過去,跟我們一起住,我和明智會好好照顧您的。”
“爸……”
祁榮軒板着張臉,祁蘭雖然有時候任性,但祁榮軒生起氣來她也有些害怕。
她心裏發慌,這跟他想的完全不一樣,忍不住道:“爸……明志對我很好,我愛他……我希望你……”
祁榮軒厲聲呵道:“你希望我什麼?”
“讓這個臭小子滾出去!”
“祁叔叔,蘭蘭是個好女孩兒,我一定不會辜負她,愛她,照顧她,請您放心。”
祁榮軒眉目一橫,“我們家裏人的事,跟你這個外人有什麼關係?白書記請回吧。”
自己的愛人被自己的父親橫眉冷對,祁蘭站起來,“爸,做人不能這麼偏執,我就想不通了,明志對您足夠謙遜,您卻連家門都不讓他進!”
“您不是同意讓他到我們家做客,怎麼還非要耍着脾氣,冷着臉呢?!”
祁榮軒摔碎的茶杯,“你嫁給他?!你是要活活氣死我,你這幅樣子!對不起你去世的母親!”
“別動不動拿我媽說事!”
祁榮軒不能將妻子當年去世的真正原因告訴自己的女兒,他一個人揹負這些痛苦就夠了。
他並不想讓自己的女兒根自己一樣,爲這個的掌權者當道的世界絕望。
一向乖巧的女兒居然爲了一個男人,說出這種大逆不道的話,祁榮軒氣的身子都在發抖,他將一切原因都歸在白明志身上。
他頓時抄起掃把,也不搭理祁蘭,朝着白明志打過去。
“臭小子個禍害,滾出去!滾出我家!”
愛人被打,祁蘭心疼極了,伸手去攔,“夠了爸!你非要鬧得這麼難堪嗎?行,我也不需要你的祝福,大不了我跟着他!”
祁榮軒腦子回想的都是妻子滿身是血,死在手術檯上的情景。
憑什麼呢?!明明妻子更危險,卻沒人救她!
那市長的兒子真是個做作的賤人,他得了多危險的病呢?危險到要把自己已經瀕死的妻子的醫生都搶過來給他治療。
不過就是過敏,把自己的腿摳出了個小坑,傷口感染化膿。
就因爲這種小事耽誤了妻子最好的搶救時間。
多年的悲憤積在心口,祁蘭還在說一個掌權者有多好,掌權者……如果不是那該死的掌權者的兒子,他的妻子就不會死!
這個不孝女,居然還在替一個掌權者說話!!
“啪!”憤怒之下的人都極不理智。
這一巴掌下去,白明志心疼的抱緊自己的女孩兒,祁蘭都被打蒙了,祁榮軒也懵了,他忍不住道:“蘭蘭……”
祁蘭一言不發,拉着人離開了。
祁榮軒在一片狼藉當中,急躁的抓撓自己的頭髮。
“爲什麼偏偏喜歡上一個掌權者啊蘭蘭,你要爸爸怎麼接受他……”
“卡!很好很好很好。”錢山坳快活道。
“長柒和溫薰都辛苦了,準備準備拍下一條!”
錢山坳正說着,旁邊副導演忽然在他耳邊說了句什麼,錢山坳便忙不停的走了。
而林長柒結束了拍攝,得到短暫的休息時間,他通過劇組臨時搭建的客廳電視櫃裏的鏡子瞧見了自己的容貌。
臉皮耷拉着,畫的老年斑栩栩如生。
林長柒好笑的捏了捏自己的臉,滿意是滿意。
眉千笑按照他的要求給他畫的妝。
任誰都沒法把芝蘭玉樹的當世謫仙和這個滿臉褶皺的普通老人聯繫在一起。
林長柒微微一笑,沒準兒等他老了也是這幅樣子。
笑容變淡,他搖了搖頭,坐在一旁,低頭揣摩接下來自己的戲份。
不知不覺間,劇組常有的機器啓動又或者金屬刮地的聲音,夾雜着呵斥,細碎的竊語,亂哄哄的一切聲響突然消失。
林長柒有些遲鈍的擡起頭,心下納悶:怎麼突然那麼安靜……
這一擡頭,林長柒訝然。
幾顆腦袋擠在自己面前,無外乎是眉千笑,溫薰,邱暮這些老熟人,神情很是奇怪,幾雙眼睛盯着他。
有種名叫八卦之人的東西在熊熊燃燒。
邱暮打趣,一拍他的肩膀,揶揄道:
“柒啊,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心苦其心志,你加油!”
這番牛頭不對馬嘴莫名其妙的言論,林長柒有些無奈,莞爾道“到底怎麼了?”
幾個聚攏的人忽然讓開。
林長柒心跳頓時慢了一拍。
男人一頭如陽光般的金髮,天生臉上是不苟言笑的肅穆,俊美恍若天神降世,猶如那古代典籍中描寫的真正貴族。
今日穿了件高領黑色毛衣,外配卡其色的西裝外套,多了些許生活氣息。
如果在平常,林長柒肯定會好好欣賞,畢竟蕭凜難得有這樣一面。
但今天不一樣!
林長柒有些頭疼,比起光鮮亮麗,俊美逼人的蕭凜上將,自己完全就是一副糟老頭子的打扮。
灰色的針織衫,老氣縱橫的格子襯衫,老花鏡都沒取下來。
誰都希望能在自己的愛人面前儘量表現出完美的一面,林長柒也不例外。
雖然說電影上映,作爲死忠柒望蕭上將一定會看,但絕對不是現在啊……
現實……畢竟比電影帶來的衝擊性更大……
這邊蕭凜湛藍色的眼眸冷然掃過每一張面孔,一大堆人擋住他的視線,蕭凜收回目光。
他篤定林長柒在那裏。
他的林先生,本就是一個讓人忍不住靠近的人。
不需要理由,明月所在之處,自然聚攏星辰。
冰冷的眼神有種春回大地的柔和。
他簡潔道:“我陪林先生,不會添麻煩。”
錢山坳連連擺手,“蕭上將能來,我這小劇組蓬蓽生輝。”
蕭凜漠然頷首,“打擾了。”
事先打好招呼,蕭凜推着輪椅徑直穿過人羣。
腿上放着保溫的梨水,劇組和封園距離不短。
但可能喜歡就是一種很奇妙的情緒吧,只要一想到那個人,就有十足的動力跋山涉水去見他。
林長柒嘆了一口氣,蕭凜離他越來越近,他頭一回希望對方認不出自己來。
沒準還真可行,眉千笑的化妝妖術真不是蓋的,他自己都不一定認得出自己來。
人羣早就一鬨而散,表面上在做自己的事,實則都在偷偷瞧。
林長柒錯過他的眼神,心下盤算怎樣不被蕭凜注意,以最快速度卸妝。
直到手腕被人握住,輕輕一拉,林長柒跌在蕭凜懷裏。
在外人面前冷若寒冰的上將,則輕輕吻了吻林長柒的額頭,看到戀人發紅的耳根,他稍稍低下頭:“他們看不見。”
林長柒腦袋再次當機,囫圇的點點頭。
他擡眸,那雙湛藍色的眼睛倒映着他的臉,面對這張蒼老的容顏。
他沒有一絲訝然,木訥寡言的男人不會說什麼好聽的巧話。
只是那深海一般的眼眸看着眼前人時,深情,專注,從在人羣中找到他的那一刻,從未將目光挪開。
他輕聲道:“聽眉小姐說,林先生拍了一上午的戲,唸了一上午的臺詞。”
他扭開保溫壺,用勺子舀了一勺梨水,動作自然無比:“林先生嚐嚐。”
長官大人機械喝下,他手指微微蜷縮,喃喃道:“太甜了……”
蕭凜微微皺眉,嚐了一口,甜度應該正好,但既然林先生說太甜了,那就是太甜了,他一本正經道:
“嗯,那下次我少放糖,林先生,不好喝不用勉強,我讓舒淺去買。”
林長柒笑着搖頭,“不是……我的意思是,蕭哥很甜。”
他笑眯眯道:“我喜歡。”
蕭凜一言不發,意味不明輕輕摩挲林長柒的手腕。
“要是知道蕭哥要過來探班,我早把妝卸了。”林長柒無奈道。
“這樣不太好看,等我老了……”林長柒的話語戛然而止,沉默下去。
蕭凜認真道:“林先生什麼時候都好看,而且……我其實,期盼林先生老的那一天。”
林長柒奇了,正常alpha都盼着自己的Omega能多年輕幾年,到了他蕭哥這裏,整的就畫風突變。
蕭凜意識到這句話說的並不恰當,解釋道:
“我會陪着林先生,無論光明正大,還是悄然無聲,等到林先生老去的那一天。”
他握着他的手,眼中寒冰融化,許諾般認真:“蕭凜,也一定已經陪林長柒很久。”
“我永遠都會陪着你,林先生。”
林長柒好看的眉眼微微彎起,輕聲道:“我知道。”
我們終將老去,而春風十里,青草離離,這是自然規律,無法忤逆
我們終將老去,而執手之人,生死同衾,這叫愛意燎原,生生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