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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何離心之可同兮(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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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百里加急文書至時,蘇子澈宿醉未消,睡得正沉。蕭蘅倒是一聽到叩門聲便醒了,輕搖着他的手臂,柔聲將他喚醒,蘇子澈蹙着眉頭睜開眼睛,啞聲詢問何事。因着王妃在內,驍騎營將士不得進入寢殿,便由值夜的侍女將文書呈給了蘇子澈,再掌燈近前,供他閱覽。

    蘇子澈打開文書,纔看了幾眼,神色已愈來愈凝重,睡意霎時消弭,驀地翻身而起,急急洗漱更衣。窗外天猶未白,蘇子澈卻顧不得與皇帝的私怨,當即策馬入宮,趕在早朝前見到了皇帝,將文書呈上邊將白起,蓄意謀亂,嶺南道告急。

    白起手下有一名將領名叫李倬,原是驍騎營出身,白起仰仗南疆地處荒野,皇帝鞭長莫及,精心謀劃了這一出叛亂,意圖佔領南疆,自立爲王,那李倬身爲秦王舊部,自是被瞞在鼓中。然而百密一疏,白起手下一名心腹原是渭城人,新春團圓之際自然免不了思鄉情懷,與同爲渭城人的李倬歡飲達旦,醉後無意之間,將此事說了出來。

    李倬當即嚇出一身冷汗,酒意盡消,藉着更衣離席,悄悄書信一封,派人送至長安秦王宅邸。是以此等大事,竟是蘇子澈較皇帝先知道。而白起那名心腹酒醒後意識到說了不該說的話,絲毫不顧同鄉情義,立即帶着十數名好手殺了李倬,並將此事告知白起,向其謝罪。白起同心腹密謀了數個時辰,次日一早起兵,將不服從他的南疆官員斬殺殆盡。

    長安去嶺南數千裏,這邊得到消息,嶺南已不知變成了何等模樣。早朝之時,皇帝便下令將白起等一衆叛將革職,命江南東道、江南西道、黔中道、劍南道各率一路兵馬支援嶺南道,然而這四路兵馬只能做救火之用,若想徹底平息南疆動亂,非朝廷親派將領率兵平叛不可。朝堂上爭執不休,爲這將領人選險些打了起來,蘇子澈從頭到尾充耳不聞,一副事不關己袖手旁觀的模樣。

    人選定不下來,皇帝懶得聽他們爭吵,宣佈退朝。

    於是重臣們從朝堂轉移到尚德殿,繼續就平叛將領一事各抒己見,等到所有人說累了,皇帝望向面帶睏倦的蘇子澈,道:“麟兒。”蘇子澈未曾擡頭,微一躬身,平靜道:“臣在。”諸人的視線立時都落在了他身上,皇帝問道:“對於此次將領人選,你有何看法”朝中不少人都希望蘇子澈出征,他年紀雖輕,戰功卻極爲耀眼,朝中不少人希望他出戰,只是嶺南瘴癘之鄉,實在兇險萬分,向來是大寧貶謫流放罪臣之地,他自己不請纓,皇帝不開口,衆人沒有一個敢直言將他推舉出來。

    是以此時皇帝一問,不由都豎起了耳朵,只聽蘇子澈道:“臣以爲,董良用兵沉穩,思維縝密,堪當此大任。”皇帝淡淡一笑,道:“此役事關重大,只許勝,不許敗。董良雖有將才,卻未曾擔任主帥,恐是不妥。”蘇子澈“嗯”了一聲,道:“臣魯莽了。”頓了片刻,又道,“臣無人舉薦。”這一語說罷,殿裏彷彿炸了鍋,諸人紛紛議論起來。梁博道:“陛下,臣以爲秦王智勇雙全,深諳用兵之法,長安武將無人能出其右。臣舉薦秦王爲此次平南統領。”他話音一落,穆欽賢當下便道:“臣附議。”立時又有數位大臣附議。

    蘇子澈垂手而立,面上看不出任何情緒,皇帝凝視他許久,心下微微一嘆,溫聲問道:“麟兒,你可願去”蘇子澈淡淡道:“陛下此問折煞臣了。爲人臣子者,自應忠字當先,只有能與不能,何來願與不願臣擅於長途奔襲,或迂迴深入,以戰養戰。此前與北黎交鋒多爲騎兵作戰,麾下皆習九軍陣,北黎地勢平緩,是以此等作戰方式方能發揮其長,成就臣一時功績。南疆多密林,氣候迥異北方,臣作戰之法必將受限於地形,九軍陣亦難發揮其作用。陛下言此戰關乎社稷,不容有失,臣才疏學淺,恐不能擔此重任。”

    殿中霎時陷入寂靜,皇帝點頭道:“既然主帥人選難以定奪,那便容後再議,都退下吧。”幾位重臣面面相覷了一番,繼而躬身退去。

    “麟兒,你留下。”

    蘇子澈腳步一頓,站回方纔的位置上,恭敬而疏離地問道:“陛下有何吩咐”皇帝招了招手,道:“到朕身邊來。”蘇子澈依言走過去,在皇帝身前四五步處垂手而立,不肯再靠近半分。

    皇帝起身走到他身前,看着眼前熟悉至極的眉眼,心底的思念非但沒有消散,反而愈演愈烈,忍不住伸手撫上他微涼的臉頰,身體微傾,在他額上落下一吻,低低喚道:“麟兒。”聲音裏竟有如海深情。蘇子澈心裏剎那間翻江倒海,眼裏涌上一陣酸澀,險些落下淚來。

    他中秋前與皇帝訣絕,便是除夕也未進宮,算來兩人已有四月多未見,除去西州征戰那次,這是他們之間最長的一次分離。他不記得自己這些時日是怎樣過來的,彷彿失憶一般絲毫想不起這段時光,他只記得這是極其漫長、極其痛苦、極其難熬的日子,可他堅信所有的痛楚都只是過程,只要度過最艱難的這些時日,定能等來雲開見月的那一天若不是南疆危急,他絕不會見皇帝。

    不是不想念,而是太想念。

    蘇子澈側首躲開皇帝的手,後退一步道:“陛下若無吩咐,臣告退了。

    ”皇帝沉沉地目光凝視着他,若是蘇子澈此時擡頭,定會望見那雙向來深不可見底的眼睛已被纏綿的情緒填滿,若是他看到,也許就不會那麼堅定地認爲皇帝不夠愛他了。可他沒有擡頭,其實從今早入宮開始,他未有一次正眼看向皇帝,他只聽到皇帝問他:“麟兒,你想去南疆麼”蘇子澈道:“但憑陛下尊意。”皇帝一怔,旋即追問:“麟兒自己的想法呢想去麼”蘇子澈道:“臣的想法不重要,臣微末之軀,能爲陛下效勞是臣的福分。”

    皇帝沉痛地閉上眼,他最疼愛的小弟在他們之間豎起了一面名爲“君臣”的牆,明明白白地昭示着不想讓他靠近:“麟兒,是三哥在問你。三哥想知道你的想法,告訴三哥,好不好”蘇子澈的視線頓時模糊起來,心底卻忍不住揚起一聲冷笑,他薄脣輕啓,語速極快地道:“你不是我三哥”皇帝瞳孔驟縮:“你再說一次。”蘇子澈有一霎地瑟縮,強壓下心頭的酸澀,出口是字正腔圓擲地有聲:“你不是我三哥。”

    “麟兒”皇帝低喝一聲,怒氣乍然而起,迫近扣住他下頜,迫他直視着自己,“你以爲三哥不捨得打你麼”蘇子澈雙眼通紅,咬牙笑道:“陛下打得還少麼”皇帝揚手便是一記耳光,在觸及他臉頰的剎那又堪堪停住,蘇子澈閉着眼睛,黑色的睫毛輕顫,似是在等待那一記帶着憤怒的疼痛落到自己臉上。皇帝怒目而視,卻怎麼也打不下去,只得重重地收回手臂,鬆開鉗制他下頜的手,沉聲問道:“麟兒,你心裏在恨三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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