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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從頭便是斷腸聲(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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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子澈長舒一口氣,這番話說完,竟莫名有種如釋重負之感,若是今日來時他還盼着兄長的一心一意,此時已然不做奢求。他曾以爲始終握在手裏的東西,其實從不曾屬於他。蘇子澈想起皇帝一直以來對他的縱容與寵溺,想起初次與南喬起衝突時的漠然和後來陡然急轉的強硬態度。

    他知道兄長始終是愛他的,這點毋庸置疑。只是這份愛太輕太淺,經不起任何深入的索取與碰撞,而他偏要不停地試探,試探這份愛的深度,以至於輕易看到了底線。

    糾纏到現在,可以說毫無進展。若是以成敗論,那他可謂是一敗塗地。

    皇帝嘆道:“麟兒,昨晚朕宿在皇后的甘泉殿。”蘇子澈眼中蒙上一層水汽,冷笑道:“陛下在解釋什麼”皇帝凝視着他,道:“三哥不希望麟兒心生誤會。”蘇子澈只覺耳畔嗡鳴不息,周身如萬蟻蝕骨般痛不可耐,他倒寧願自己心生誤會,至少誤會解開後一切如舊,他望向皇帝,再開口時已有沉悶地鼻音,道:“若是麟兒非要逼得三哥做出選擇,在我和南喬之前二擇一,三哥會怎麼做”

    皇帝眼中掠過不耐之色,他不知道小弟爲什麼會這麼偏執,他從未待一個人這麼好過,也未對一個人這般包容過,若是換作旁人,便是隻得一分也足以感恩戴德,偏生小弟從不滿足,皇帝道:“麟兒,你爲何一定要三哥做出選擇一定要三哥放棄一個呢”蘇子澈心裏泛起微微的酸楚,他曾以爲逼得兄長不得不做一個選擇時,兄長必然會放棄南喬,可當皇帝問出這句話時,他恍惚意識到自己一直以來的驕傲與自信彷彿是一個笑話,恍惚之間,他聽到自己在說:“怎麼,三哥不肯選麼三哥總是說自己喜歡我,疼我,可是現在,卻連一個男寵都比麟兒更重要,三哥寧願失去我都不願失去他。”

    “朕從不捨得失去你,麟兒。”皇帝凝視着他,不解道,“爲何一定要逼三哥在你們之間做出放棄”蘇子澈執意問道:“三哥不肯放棄南喬”皇帝搖頭道:“朕誰也不會放棄。”蘇子澈冷笑一聲,兩行清淚倏然而落,他想起一首不合時宜的詩:故國三千里,深宮二十年,一聲何滿子,雙淚落君前。他之前曾對此詩存疑,宮怨之詞多是不見君王方生悲恨,君前的一聲悲歌,縱然情到極深處,可畢竟見到了日思夜想之人,又怎會乍然之間雙淚落。

    而今,他終是懂了。

    珊瑚枕上千行淚,不是思君是恨君。

    蘇子澈後退一步,深吸了一口氣,儘量讓聲音平穩道:“這大明宮有他沒我,有我沒他,陛下既然不肯放棄南喬,那麟兒讓步。”他深深地望了皇帝一眼,那眼裏傷心絕然之下赫然是絲絲縷縷的不捨之情,他的目光在皇帝的眉眼之間反覆摩挲,像是要把這張臉深深地刻入心底,可偏生淚水不絕,模糊了那熟悉到陌生的容顏。

    皇帝見小弟如此傷心,一時也是心疼難耐,他身上未帶帕子,便用自己的袖子去拭小弟臉上的淚,只是還未觸及那淋漓的淚水,蘇子澈便一個利落地轉身,頭也不回地朝殿外走去。

    “麟兒”皇帝在他身後焦急地喚了一聲,蘇子澈擡手揮了揮,倒像是跟兄長告別。皇帝的太陽穴突突地跳,宮娥奉茶上來,他一把握住茶盞,用力之大幾乎要將茶盞生生捏碎。蘇子澈雖然將話撂下,但皇帝並不認爲他從此便不再踏足大明宮,事實上,皇帝對蘇子澈的瞭解比蘇子澈自己更爲深刻,他知道小弟是以這種方式逼自己做一個選擇,也知道依着小弟心高氣傲的性格,定然不會善罷甘休。

    這中間的曲折坎坷他都能預見,這一天的來臨也並非全然在意料之外,然而當這一切開始發生時,他仍是覺得傷心。

    他不禁想,若是放棄南喬,是不是小弟從此便會乖乖地陪在自己身邊,從此放下他深重的執念皇帝嘆了口氣,深思卻不由地飄遠了。

    午膳時分,朝華殿又有人來,說是孟昭儀親自下廚做了幾樣喫食,萬望陛下賞光。皇帝心裏正爲小弟與南喬之間的矛盾而心煩,自然不想去,誰知未過多久,南喬竟親自來到了尚德殿。

    蘇子澈今日進宮之事他自是打聽到了,便是蘇子澈離開時神情有異之事,他也打聽到了。他不同於蘇子澈,不敢仗着皇帝的寵愛肆意妄爲,當然是想方設法地表現出自己的溫順無害,皇帝不肯移駕朝華殿,他霎時便猜到這定與蘇子澈有關,立即帶上一應膳食,起身來了尚德殿。

    皇帝見他前來,並未刻意迴避,連他做的膳食也提箸嚐了口,道:“倒是清淡別緻,你有心了。”南喬笑道:“臣一直盼着有一日能爲陛下洗手作羹湯,而今可算是盼來了。”皇帝淡淡一笑,並未答話。

    南喬瞧着皇帝神色不愉,胃口似乎也不佳,有意與皇帝說笑幾句,終只換來興趣缺缺的幾聲敷衍,南喬擱箸輕嘆,小心問道:“陛下似乎心情不好,是因爲秦王”皇帝倒也坦然,淡淡道:“麟兒要朕在你和他之間做一個選擇,他說這大明宮有你沒他,有他沒你。”

    南喬陡然一驚,險些將面前的杯盞打翻,立時起身跪倒在地,哀求道:“陛下,南喬絕無害人之心,不會與秦王殿下爲難,更不會傷害殿下分毫,若是殿下看南喬不順眼,陛下大可摘去南喬的封號,讓南喬回到太常寺,哪怕是做一個最低等的樂工也好南喬什麼都不要,只求能侍候在陛下左右,求陛下成全”

    他的額頭重重地叩在地上,發出咚的一聲悶響,皇帝盯着他的後腦勺道:“麟兒是朕一手養大的孩子,他的性子再沒人比朕更清楚。他是執念了些,卻畢竟心地純善,不至於將人趕盡殺絕南喬,你老實告訴朕,是不是私下裏曾跟秦王起過沖突”

    宮殿中之人個個噤若寒蟬,只聽南喬聲音顫抖卻堅定地回答道:“天下皆知秦王是陛下最疼愛的兄弟,秦王一句話,便可決定南喬的生死去留

    南喬深愛陛下,對秦王巴結不及,又怎敢暗裏起衝突南喬對陛下之心可昭日月,陛下明鑑”皇帝盯了他許久,終是疲憊地一嘆,道:“朕知道了。”

    南喬貼着金磚的手指顫抖不已,聲音悽惶地哀求道:“求陛下開恩,不要將南喬趕出大明宮,南喬什麼都不要,只求能留在陛下身邊”

    皇帝沉默許久,微微點頭道:“朕知道了。”

    蘇子澈從尚德殿離開後未直接回秦王宅,倒是去了長樂殿,屏退了一衆侍候之人,房門在身後合攏的那一瞬,他頓時像全身失了力一般頹然跪倒在地,食指抵在脣間,剎那間痛哭失聲。

    他從未想過將來的某一天會和兄長分開,他以爲至多不過是他在西州的那樣的兩地相思,他以爲兄長是愛他的,以爲這份愛足以讓他們相守至死。在今日之前,他從來不知道,他一直深愛着的三哥會缺席他全部的未來。這份認知讓他覺得恐慌,讓他不知所措,這一生還有很長的路,他卻不知道要怎樣才能繼續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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