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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由來不敢忘初心(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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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樂殿雖非主殿,但一應擺設裝潢皆比照東宮,端的是富麗堂皇。皇帝坐在案前翻看蘇子澈的窗課,少年的字跡是端麗大方的小楷,字裏金生,行間玉潤,正是爲世人稱讚的秦王筆跡,可墨跡間的從容淡定滲透紙張,全不似他表現出的鬱鬱寡歡,不由令皇帝心生疑惑。皇帝望望立在案邊的蘇子澈,見他一身月白錦綾缺胯長袍,更襯得病中蒼白,眉心一蹙道:“這窗課是你自己寫的”

    蘇子澈笑答:“陛下這話問的奇怪,既是麟兒的窗課,自然是麟兒所寫。”皇帝冷冷一哼道:“虧你說的出口翰林供奉好歹也是個官,賢兒爲你做了多年的窗課,卻當真是無名無份。”蘇子澈臉色發白,聽皇帝之意似乎早知大皇子爲他代筆一事,蘇子澈覥顏笑着跪下道:“麟兒行事荒唐,皇帝莫爲麟兒動氣。”

    他這麼一說,便是承認了。皇帝心下怒極,反而淡淡一笑,向他招招手道:“跪過來。”

    蘇子澈聞言幾乎腿軟,他不敢近前,亦不敢不前,只得膝行到皇帝腳邊重又叩首:“麟兒知錯了,陛下息怒。”他伏地不起,只覺皇帝冷冷的目光正落在自己身上,將他心內所想看得極爲透徹,無可遁逃,他身體未愈,立時便有些昏沉。皇帝在他頭頂冷聲開口:“麟兒可知何謂欺君該當何刑”蘇子澈只覺耳邊“嗡”地一聲,他自是知曉欺君何意,也知欺君者當斬,可他從不信自己會被冠上“欺君”之名,他望着兄長玄色繡龍紋的衣襬,心下是從未有過的忐忑,怔怔道:“陛下捨不得麟兒死。”

    皇帝俯視着蘇子澈,知他所言不虛,便是欺男霸女殺人縱火,也的確捨不得他死,可這話從耳中聽來,卻是那般刺耳,就如一個頑劣的孩童,正是仗着自己無底線的寵愛,纔敢肆意搗亂無法無天,怒道:“擡起頭來。”

    蘇子澈深吸一口氣,緩緩直起上身,他驀然想起昨日從宮外回來時,跪在陛下腳步的情景,昨日與今時,何等相似。他看着皇帝沉如寒潭的眼睛,費力地想要從中找出幾分他所熟知的縱容,他能夠感覺到兄長自先帝去後便不再喜歡他了,他只是不信。皇帝猛然擡手,重重甩了他一記耳光,蘇子澈被打得身子一歪,額頭撞到了案角,登時疼得兩眼發黑,待回過神驚詫地望着皇帝,像是被打懵了般,一時竟愣在了那裏。

    寧福海等人站得遠些,不知皇帝何以突然震怒,戰戰兢兢地跪了一地。

    “捨不得”他額上傷處通紅高腫,卻絲毫不能讓皇帝心中的怒火稍平,只見他暗暗咬牙道:“來人,請太宗家法”

    城門失火,任誰都怕自己做了那無辜的池魚,內侍們的手腳比平日利落了許多,未幾便將一條三尺長的紫檀戒尺捧了過來。皇帝連着兩日因他而動怒,此前是從未有過之事,蘇子澈知道此次在劫難逃,他不是不怕,只是更爲不解,太子與天子,分明只有一字之別,爲何他的兄長登基之後變化竟這般大抑或是蘇子卿成了九五至尊,便再也不是他的兄長,而是吝於恩寵的帝王。蘇子澈重新跪直身子,低聲道:“麟兒該打,陛下莫氣壞了身子。”皇帝微微冷笑:“都出去,沒有朕的吩咐,任何人不許進來。”

    這陣仗,看來皇帝是要親自動手了。蘇子澈反倒不似方纔緊張,他一向是由皇帝管教,即便下手再狠,到底有兄弟情義在,總好過腌臢內侍來對他動手動腳。蘇子澈只覺額角撞到之處痛楚不堪,他燒退不久,身子仍是虛軟,望了一眼烏黑沉重的戒尺,心裏害怕不已。

    皇帝面容沉凝如烏雲密佈,似是山雨欲來之時風滿小樓。蘇子澈冷汗漸出,心思急轉想要勸得皇帝心生憐意,低垂的睫毛下星眸忽閃,無限委屈涌上心頭:“麟兒非是有意欺瞞,可爹爹纔去,麟兒着實無心讀書,三哥就當是體諒麟兒,饒了麟兒這次”

    “蘇子澈,先帝駕崩天下縞素,非獨你一人傷慟難過”蘇子澈心中一緊,淚水幾欲滾落,皇帝從未這般喚過他,便是朝堂上問及他的看法時也不曾,想到爹爹纔去不久,昨晚又徹夜高燒,今時今日,他何其狠心,要爲課業之事責罰自己

    皇帝輕輕敲了敲桌案道:“手伸出來。”聲音不大,卻驚得蘇子澈周身一陣戰慄,委屈的淚水奪眶而下,又擡手胡亂抹去。

    “跪好,手伸出來”皇帝喝道。

    蘇子澈紅着眼睛,遲疑惶恐地擡起雙手,卻被皇帝一把握住手掌,厚實的戒尺不留餘力地落在手心。蘇子澈疼得哭叫,雙手卻被皇帝鐵鉗般的手揪住,又是幾下戒尺抽落下來,他伸着腫痛的手心哀婉乞憐,楚楚可憐地貼近皇帝身邊,抽噎着望過去:“麟兒知錯,再不敢了,三哥就饒了,饒了麟兒吧”

    “你三歲那年,朕親自爲你挑選了艮坎離巽四位伴讀,命人悉心教導,希望他們能成爲你的助力。自你六歲出閣讀書,至今已有九載。朕問你,這九年裏,你日夕讀書不輟,究竟是爲了什麼”皇帝話音裏滿是悲愴,他未想到素來寵愛的小弟會欺瞞自己,若非今日查窗課,發現許久不進崇文殿讀書的麟兒竟分毫不差地完成了窗課,他至今仍不知這些窗課乃是他人代筆。

    傷心亡父的小王爺,鬱鬱寡歡的十七弟,外人只看到了他的沉痛孝心,卻未看到那默然立於他身後爲他解決一切煩惱的好侄兒大皇子蘇賢善書,歐虞褚顏柳,篆隸楷行草,隨手寫來不啻名家。區區替人捉刀代筆,又有何難皇帝望向小弟的目光帶了哀傷,疼痛中的蘇子澈未能看到,垂眸哽咽答道:“爲天地立心,爲生民立命,爲往聖繼絕學,爲萬世開太平。”

    “你既知道,朕便沒罰虧了你。” 皇帝以戒尺輕點他腰側:“褲子褪了,趴好。”蘇子澈滿臉哀求地看着皇帝,不待他開口,皇帝冷然笑道:“不願意還是你覺得朕就不該打你”蘇子澈望着兄長嘲諷的神色,心底生出一股寒意,低聲道:“麟兒不敢。”他解開玉帶放到一邊,又解開繫帶,將長褲中衣一併退下,略一遲疑,終是怕再惹怒兄長,連褻褲也褪了下來,他手心疼痛難耐,便以手臂撐地,目光落在波斯進貢的地毯上,望着那繁複的異域花紋,幾乎又要落淚。他看不到皇帝的容顏,只聽得到戒尺被人拿在手中揮動帶起的風聲,如同寒冬深夜,窗外不曾停歇的北風。

    “啪”地一聲,他疼得一抖,疑心皇帝是否已用戒尺將他的皮肉

    都拍碎了。蘇子澈不敢躲避責罰,只得哭叫着哀求,皇帝卻怒火更盛,戒尺抽落愈發不留手勁,只疼得他汗淚交流,恨不得以頭搶地。

    戒尺打出來的傷痕不及訊杖荊條可怖,落在皮肉上卻也是一片烏青腫脹,蘇子澈受不過,泣不成聲地乞求道:“哥哥,哥哥饒了麟兒,麟兒再不敢了,求哥哥給麟兒一次改過自新的機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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