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在醫院不該和你發脾氣的，對不起念念。”宴忱解釋道。
那天確實他沒能忍住。
宋念歡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說沒關係？
不，有關係，所以她索性不回答。
“叮鈴～”手機響起。
宋念歡拿起手機看了一眼來電顯示人，連忙推開宴忱，走進浴室接通電話。
“喂。”
聽到對面的聲音，宋念歡嚥了口口水，心情七上八下的說不上來什麼滋味。
似乎伴隨了隱約的疼痛。
“好我知道了。”宋念歡說了幾個字，掛斷了電話。
打開浴室的門，宴忱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門口，這姿態，擺明了就是在這裏偷聽的。
“誰的電話？”宴忱掃了眼她的手機。
是有多神祕的事，非要到浴室接，她也沒有什麼祕密吧。
“席旭堯的。”宋念歡如實回答，“你手機打不通，他要我和你說一聲，席朗然病危，讓你去一趟。”
宋念歡說着，神情露出一絲傷情。
席朗然就快要死了。
不知道臨死前見不到自己的女兒以及孫女，心裏會是種什麼感覺。
宴忱連衣服都不打算換，帶着宋念歡來到了醫院。
席旭堯一家四口坐在病房門口，神色寡淡。
而席易初責站在一旁啜泣不知。
生死離別，大概就是這樣吧。
宋念歡沒有經歷過這樣的情況，但心裏依舊忍不住的有些難過。
怎麼說，都是血緣上的親人，說沒有什麼感覺，哪有那麼輕巧。
宴忱走到席旭堯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節哀。”
席旭堯擡頭，扯出一抹僵硬的微笑：“時間不多了，你們去看看他吧。”
宴忱點了點頭，帶着宋念歡進了病房。
一進去，宋念歡聽到席朗然緩慢的呼吸聲，鼻子一酸，居然有種想哭的衝動。
席朗然的手已經擡不起來了，他的眼睛，緊巴巴的看着宋念歡，煽動的眸光似乎能看到淚水。
宴忱不知道，席朗然是在看着宋念歡的，他緊緊握着他的手。
來的路上響了很多想說的話，到現在，卻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
席朗然雖說是席旭堯的爺爺，但其實，他也算得上是他的爺爺。
兒時，他和席旭堯十分交好，加上兩家又是世交，席朗然幾乎是把他當作孫子一樣看待。
可是如今他就要走了。
這和以前的感覺完全不一樣。
他的眼前，曾經倒下過很多人，他給很多人送過葬，看着他們被燃燒成一把灰燼。
有的被埋進墓穴，有的被撒進大海。
可是眼前的這個人帶給他的感覺完全不一樣。
一種讓他的心揪起來的感覺，難受的緊。
宴忱咬牙，低沉的吐出幾個字：“爺爺，安心去吧。”
席朗然笑了笑，艱難的說着：“阿忱，能先出去一下嗎讓．讓念念陪陪我。”
他已經虛弱的連呼吸看起來都那麼的困難。
聲音也不再如當年那般的的沉穩。
宴忱點頭，臨走前和宋念歡低聲囑咐道：“知道你不喜歡他，但是人之將死，別再氣他了，嗯？好嗎？”
“嗯。”宋念歡應下後，宴忱退出病房，順便帶上了門。
不用他說她也知道，她做不出來臨死前還要把氣一遭的事。
宋念歡擡頭，對上席朗然欣喜的眼眸。
他艱難的擡起手：“念念，過來。”
宋念歡想，席旭堯應該已經和他說了吧，畢竟都快要死了。
再不說，怕是死不瞑目了。
宋念歡看着他擡在空中那蒼老的手，緩緩擡手，握住了他的手。
席朗然欣慰的露出一抹笑容。
明明看着是要快死的人，可是他的力氣卻還是那麼多大。
或許是心有不甘，不甘才知道她是他的孫女，就快要離開了。
“旭堯．都和我說了。”席朗然看着宋念歡的臉。
之前還不覺得，現在看起來，真像，太像了。
他之前還以爲是巧合，沒曾想，眼前的這個纔是他的孫女。
席蹊的女兒
宋念歡沉默着，不知道說些什麼好。
“對不起，念念，對不起沒有早點找到你。”席朗然哽咽出聲，一雙眼睛都紅了。
宋念歡沉重的嘆息着：“沒事，現在也不晚。”
對她來說確實不晚。
可是對於席朗然來說，真的太晚了，晚了大半輩子。
他看着宋念歡，會想起第一次見面時，她對他的批判。
一幕幕如發生在昨天。
所有人都以爲她是爲菜菜抱不平，直到昨晚他才知道，宋念歡纔是他的孫女。
他才知道，他才知道那都是在替她母親不滿啊。
“念念，對不起．”對不起他曾經做了一件錯事。
讓她們母女過了那麼久的苦日子，更對不起他居然找了那麼久，到了臨死前才找到她。
宋念歡苦笑着，眼淚從她的眼眶慢慢滑下：“都過去了，你放心，母親很好，我會照顧好她的你不用擔心她，還有，我已經不恨你了，你放心去吧。”
說不恨他，有真有假，只是如宴忱所說。
人都快死了，再說那些沒什麼意義了。
席朗然的眼前一亮，如看到了萬丈光芒般，可是下一秒又落寞了。
可席蹊，還是很恨他吧，她現在的病情那麼嚴重，還不知道能不能清醒。
她的意識裏，可能都沒有父親這兩個字，甚至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
他到死，都沒能聽到席蹊叫他一句父親。
眼淚從他的眼眶緩緩滑下。
他錯了，錯得離譜，錯過了自己女兒的一生，也錯過了自己孫女的一生。
他從來都沒有參與過她們的人生。
席朗然顫顫巍巍的擡起另一隻手，動作小心謹慎的撫摸着宋念歡的臉。
宋念歡抓住他的手，緊緊的貼在自己的臉上。
“念念．近點，靠近點。”
宋念歡低下頭，靠近到他的嘴邊。
席朗然使勁所有的力氣抱住她。
他的呼吸已經越來越微弱了。
“念念，離宴忱遠一點，遠遠的．知道嗎，一定要遠遠的。”
宋念歡當然知道要離他遠遠的，可是難啊。
但爲了讓席朗然安心的去，宋念歡還是點了點頭：“嗯，你放心，我馬上就會和他離婚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