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杜威哭窮，修建宗室書院的預算太多了。
若是幾萬貫，咬咬牙也就對付過去了。
二十萬貫······哪裏去弄這麼多？
“內城有空地方，在內城建書院能省一大筆錢，外城哪有空地？還不得徵房拆遷，頭比腳重，我覺得這二十萬的預算都夠嗆······秦相，實在擠不出來錢了······”
這麼一算，杜威更是心驚肉跳，裝出可憐樣搪塞，內心卻一直在重複一句話。
要錢沒錢，要命一條！
巧婦難做無米之炊，三司使不給錢，修建書院便成一句空話，宗室不鬧騰纔怪。
“書院建在外城，是陛下的旨意，誰能改變？陛下的意思是把書院建在貧民區附近，讓宗室子弟看一看，普通百姓過的什麼日子，別身在福中不知福。”
秦翰黑着臉道，“朝廷已經把話放出去了，你說一句沒錢，不是讓朝廷失信於民麼？”
“哪能怎麼辦？”
杜威死豬不怕開水燙，悶聲道，“要麼再緩緩，開春再修建，要麼就銀行貸款。”
“銀行貸款？老夫還丟不去那人。”
秦翰當下駁回杜威的建議，“沒錢也得擠出錢來，修建書院刻不容緩，不能讓那幫宗室堵在門口罵街，讓陛下也沒有安生的日子過······”
杜威忿忿道：“難不成他們還要造反？”
“他們沒膽子造反，那樣只會讓朝廷有收拾他們的理由，但他們卻可以噁心陛下和朝廷······”
孟青雲見兩位大佬說出火星子，再下去就會演變成指着鼻子罵孃的局面，便接話道，“五代之外子弟自謀生路，身份由宗室變成百姓，沒有了優待，他們心中本就窩火，假如朝廷失信，不及時修建書院，他們就會藉機鬧事，造成輿情。”
“以前還怕丟宗室的面子，現在還怕個毛線，都成百姓了，光腳的還怕穿鞋的，拿出不要臉氣勢鬧騰，大事不犯，小事不斷，咱們能拿他們怎麼辦？”
“比如他們聚集一撥人在宮門前一躺，不喫不喝就在那兒躺着，誰會動手？這樣陛下的臉就掛不住了，如果再死幾個人，陛下會落下逼死宗室的罵名······摸不得動不成，皇家威嚴掃地···頭疼啊！”
孟青雲這麼一說，衆人都感到了壓迫，覺得這事還得儘快辦。
少頃，都轉頭盯着孟青雲看。
若是宗室中有他這樣的刺頭，估計陛下會睡不着覺了。
“你們看看，還是青雲明事理······”
打黃牛驚黑牛。
秦翰捧孟青雲，便是在刺激杜威，誰知他低下頭一句話都不說。
秦翰無奈，只好道，“沒錢是實情，咱們卻不能意氣用事，此事必須加緊辦，還得辦漂亮，封住宗室的口······都想一想，從哪裏去找錢。”
沒人說話，卻把目光都聚焦到孟青雲身上。
他不僅有錢，還有辦法。
“你們看我幹啥？是給宗室辦書院，又不是給我辦，可別打我主意，我不會出半個錢。”
秦翰苦笑道：“就知道你是鐵公雞一毛不拔，老夫不要你的錢，只要你的主意。”
“這好辦啊，秦相，用之於民，取之於民唄！”
孟青雲一本正經道，“書院是爲宗室子孫後代謀福利，宗室就得自己掏錢······”
大夥都笑了。
有官員笑着道：“他們都在發牢騷，說是家中的錢不敢亂用了，得勒緊褲帶過日子，讓他們掏錢······這種玩笑不能開。”
“他們會心甘情願掏錢，不用人逼迫。”
孟青雲氣定神閒道，“你們想想，他們五代之外的人還讀書不？”
“讀啊！科舉入仕是捷徑，誰會放棄。”
“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實在讀不進去纔會謀其他出路，比如做生意······”
說這話的人旋即覺得不對，孟青雲就是做生意起家的，他會不會覺得自己指桑罵槐？
少頃，他更覺得不對勁，孟青雲話裏有話。
“孟學士，你這話······什麼意思？”
孟青雲笑道：“你們都沒有搞清楚，宗室書院是給宗室子弟修建的，五代之外的人已經是百姓了，能進書院麼？自然不行！都是百姓了，哪有資格搞特殊，所以嘛······”
額？
這注意······這不是欺負人嗎？
對啊！
以前他們也認爲只要流着盛氏血液的人，就能進宗室書院讀書，現在一聽才明白，還真是那麼回事。
都成普通百姓了，自然就不能入書院了。
“你的意思是這些人給錢就能入院讀書？”
“不，是資格！”
孟青雲鄭重其事道，“五代之外的子弟想要在書院上學，就得購買入學資格，三千貫獲得一代子弟的資格，八千貫三代······咱們放出話去，修建書院前是這個價，書院正式運行後，每獲得一代子弟的資格是五千貫······”
這是把宗室當冤大頭了？
還別說，這個主意不錯，可這個價錢有些高，他們不掏怎麼辦？
“如果他們覺得不值，去別的書院上學，或者乾脆請個老儒生······這主意也不一定籌到錢。”
“對啊！請一個老儒生，一年頂到頭也就是兩百貫，十年才兩千貫，這還是私教，一對一在家授課的價格。若是家中一代的孩子都聽講，十年也超不過三千貫，這明顯虧大發了。”
“五千貫那更是無稽之談，誰都不樂意。”
“這事薅羊毛，薅不了幾年，書院就黃了。”
“······”
你們太low了。
前世的貴族學校那麼高昂的學費，學子趨之若鶩，憑得是什麼吸引家長？
是名師嗎？
或許有這麼點因素在裏面，更多的還是優異的升學率。
宗室書院憑什麼吸引宗室，讓他們心甘情願掏腰包，當然也是升學率。
一陣紛擾把孟青雲的主意否定，孟青雲卻振振有詞道：“絕對沒問題，籌不到錢，我自己掏腰包。”
大夥還道是孟青雲犟嘴，爲自己爭點面子，杜威隨口道：“這事若是成了，我請孟大學士喝一頓酒！”
“一頓酒？”
我輸了得掏二十萬，贏了賺你一頓酒，三司使什麼時候這麼摳了？
杜威睜大眼睛道：“要不然······兩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