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已過冬至，沙漠地帶的風尤爲寒冷，凱撒酒店體育館的氣氛也不甚熾熱。
聖誕節嘛！
又不是梅威瑟vs帕奎奧之類的世紀大戰，想看比賽打開電視就是了，不陪家人過節，跑那麼遠去現場幹嘛？
不過現場還是出現了一道亮眼的風景。
——不是亮麗的風景線，而是有着相同膚色、統一服裝、座位也挨在一起的觀賽隊伍。
“@所有人”
健哥微信留言：“大家注意，老大八點上場，他先上，對手後上，他倆都是華裔，喝倒彩的時候注意點兒。”
“收到。”
“收到。”
底下一連串的回覆，這些人都是考試那天聚餐的留學生和本地華裔，特地飛到拉斯維加斯爲秦戰加油助威。
健哥想了想，又叮囑道：“另外，比賽現場不允許開閃光燈，手機都調一下，否則被保安攆出去我可不管。”
“知道啦，喬大媽。”
“喬大媽，老大晚上有時間嗎？找個地兒聚聚唄？”
“哈哈，收到。”
這次回的參差不齊，健哥撇了撇嘴，打字回覆：“我問問吧，兄弟們，潤喉片都含上，一會兒就靠你們了！”
“沒問題！”
“施主放心，老衲精通佛門獅子吼。”
“貧道也是。”
底下嘻嘻哈哈，回着回着就變成了吹牛大會，健哥笑罵一句，對身側道：“怎麼樣？打通沒？老大怎麼說？”
“關機。”於蓓言簡意賅的回覆。
健哥不太滿意，剛想再八卦兩句，包括擂臺在內的燈光卻忽然黯淡，只有幾道射燈還在觀衆頭頂不斷巡曳。
緊接着，一串節奏緊密的鼓點響起，所有射燈齊齊聚向某處。
“這就開始了？”
健哥疑惑道，看看手機，才七點四十五，不是說八點開始嗎？
這時身後傳來歡呼，觀衆們忍不住起身觀望，待看清來人後，驚喜瞬間將疑惑淹沒。
“泰森！是泰森！”
“他披着披風出來的，難道他要上場？”
“我去！老大要跟泰森打？”
議論中，泰老虎一路小跑，等到擂臺上方燈光亮起，現場頓時一片火熱，掌聲、口哨聲，歡呼聲接連不斷。
“喔~喔~喔。”
泰森拿起話筒，依舊強健的身軀如猛虎般四處巡視，但眼尖的觀衆卻發現他既沒帶拳擊手套也沒纏護手帶。
於是媒體和部分有經驗的觀衆頓時明白，這貨是主辦方請來暖場的。
……
洛杉磯。
閻宮也被泰老虎的出場搞懵了，頓了頓才笑着解釋：“這應該是暖場，說段脫口秀、客串個主持人之類的。”
淨整些沒用的……何方心裏吐槽，嘴上卻沒言語，因爲吳師叔比他高了一輩，長輩面前貿然開口不合禮數。
他和穆、方二人都是閻宮請來的，一來入鄉隨俗，湊一起過個聖誕，二來語言不通，在家看也聽不懂說啥。
“媽，都怪你。”
熊孩子忍不住抱怨：“秦師兄都請了你還不讓我去，要不我就見到偶像了，說不定還能跟泰森簽名合影呢。”
吳師叔瞪他：“去什麼去？你懂英語嗎？秦師侄要比賽，你讓他分心照顧你？”
熊孩子小臉皺成一團，低頭哦了一聲。
這也是穆雨婷等人沒去現場的原因，這是秦戰踏入職業拳壇的首秀，大家不想讓他分神。
回到現場。
泰老虎此時已脫掉披風，正拎着半隻巨大的耳朵模型衝貴賓席磨牙，而霍利菲爾德也一臉痛苦的捂住耳朵。
他倆都是受邀嘉賓，看在錢的份兒上配合着逗樂。
耳機裏傳來提示，泰森目光動了動，丟掉耳朵，拾起了掛在擂繩上的披風。
“好了夥計們，今晚的主角不是我。”
他拎起披風擡了擡：“但我很願意爲第一場的獲勝者披上它，那麼……有請今晚的參賽者，來自洛杉磯的”
他頓了頓，拖着長音道：“秦——！”
話音未落，現場燈光又是一番變幻，健哥手指飛舞，在微信羣裏迅速留言：
“三”
“二”
“一”
“喊！”
相同衣着、相同膚色的加油小隊轟然站起，扯着嗓子高喊：“大秦鐵騎，戰無不勝！出師必捷，馬到成功！”
“咳！咳！”
正往出走的秦戰一個踉蹌，連吸了好幾口氣才勉強維持住心境。
這什麼破詞兒？
誰安排的？
健哥，你是敵人派來的臥底吧？
他瞪了那邊一眼，揚起手臂，藏在拳套下的中指用力豎起。
泰老虎趁機介紹：
“詹.秦，18週歲，身高5英尺10英寸（180cm），臂展6英尺3英寸（192cm），體重140磅，職業戰績零。”
頓了頓又補充：
“雖然是職業首秀，但他在今年已經分別取得加州青少年拳擊錦標賽和西部十二州拳擊聯賽64公斤級冠軍。”
“同時，他也是最近大家關注的「梅威瑟打人」事件中以一敵十的功夫小子。”
聽到這句，原本稀稀落落的掌聲漸漸熱烈，過道兩側跟他碰拳的觀衆也從無到有，健哥那邊更是高聲喝彩。
走在秦戰身後的齙牙滿意點頭。
爲了讓觀衆覺得物有所值，四大拳擊組織規定，舉辦一場正式的職業拳賽不能少於四十回合，表演賽另算。
但拳擊是充滿不確定性的搏擊運動，可能一開場就結束，也可能打滿整場都不分勝負。
所以爲了避免觀衆老爺屁股還沒坐熱就結束比賽，主辦方會將壓軸菜放在最後，先上兩道開胃菜墊墊肚子。
這類比賽通常稱之爲墊場賽。
而由於拳擊比賽的不確定性，墊場賽又分上場選手和候補選手。
這時就要看推廣人的本事了。
像秦戰這種有背景的就能得到必然上場的機會，沒背景的就只能祈禱，祈禱上場選手第一回合就幹掉對手。
只有上場選手都打完了還沒湊夠四十回合，候補選手纔有機會上場，否則就只能哪來哪去，最多給份盒飯。
秦戰步履沉穩，不疾不徐的走上擂臺，表情平淡，雙眸低垂。
泰森是極有經驗的老拳手，看到他的狀態，當即放棄調侃幾句的打算，轉而介紹對手。
“j.顧……”
他用西方特有的大舌頭念出姓名，燈光閃爍，音樂也適時響起。
另一側出口傳來零星驚呼。
秦戰漠然的看了一眼，卻見對手一身大紅色絲綢練功服，沒披披風也沒帶拳套，打着拳、翻着跟頭靠近擂臺。
這是……
他眉頭猛的鎖緊，因爲對方頭頂近乎光禿，但頂門偏後的位置卻留了茶壺蓋大小的頭髮，並系成了小細辮！
這是金錢鼠尾辮！
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怒意自心底升起，秦戰吸氣閉眼，蓄於高山底部的岩漿開始激盪，他按捺着、壓抑着，
只等鐘聲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