撂下電話,老黃就很煩。
要說福將找他本身沒錯,畢竟一人做事一人當,沒道理讓老伍家的崽子又打架又擦屁股,更何況人家伍副部也未必樂意。
問題是那小子太能惹事了,小鬼子的屎還沒擦淨,扭頭又跟混黑的起了衝突,再這麼慣着他,以後指不定得惹多大麻煩。
要不,給他點教訓?
老黃摩挲着下巴,心說送進去待幾天也好,漲漲記性,免得他膽子越來越大,真要哪天鬧的不可收拾,想撈都沒辦法撈。
“錦鵬同志,想什麼呢?”
就在他冒壞水的當口,校長甩過來一支菸,老黃趕忙收起心思,苦笑道:“是秦戰,臭小子跟人打架,找我給他擦屁股。”
“秦顧問?什麼情況?”
校長裝傻充愣,就跟剛纔偷聽電話的另有其人似的,只可惜老黃不敢戳破,還得給對方點上煙,再嘆口氣,這才低聲道:
“他說他在天津港被一羣人持械毆打,情急之下出手重了點兒。”
“一羣人,還持械?”
校長愣了愣,隨即濃眉猛的一擰:“四年前剛撤掉一批,現在就又有黑勢力團伙興風作浪,他龐天明還想不想幹了?!”
老黃不語。
龐天明是校長的得意弟子,津港爆炸案過後接任市局局長,而津市是省級單位,他一個外人可沒資格對同級說三道四。
校長自然也明白這個道理,看了他一眼,又狠吸了一口煙,沉聲道:“具體說說,多少人蔘與械鬥?秦戰傷的怎麼樣?”
“呃……他應該沒事。”
“什麼叫應該沒事?”校長的火騰一下子就上來了,“拖泥帶水、磨磨嘰嘰,你一個老警察連接處警工作規則都能忘?”
“我這就問。”
出氣筒不敢解釋,對方正在氣頭上,他要再磨嘰兩句,萬一人家冒出一句「就你這樣的也配當警校校長」可就壞菜了。
然而校長已經等不及了,所謂愛之深責之切,別看他嘴上說龐天明還想不想幹了,其實心裏對這位愛徒緊張的不得了。
秦戰是外籍,如果在國內被多人持械打傷,無疑會對國家形象造成惡劣影響,到時候龐天明能不能保住位置都不好說。
於是不等老黃回撥,他先拎起了座機:“喂?龐天明呢?開會?開個鳥會!叫他接電話,馬上!我哪位?老子萬鈞!”
……
時間在等待中緩緩流逝。
十分鐘後,電腦彈出一條郵件提醒,緊接着座機也響了,萬校長掐滅菸頭,將話筒夾在臉側,同時操控鼠標點開郵件。
“幾個?!”
他面露驚訝,手上動作又快了幾分,桌對面老黃急的不行,奈何沒得到上級許可,既不敢出去打電話問也不敢看。
好在沒過幾秒對方便招了招手,和顏悅色的做自我檢討:“錦鵬同志,都怪我,性子急,態度粗暴,讓你受委屈了。”
“沒,是我工作不細緻。”
老黃連連擺手、心念急轉,而校長卻像收起利爪的老虎,雙眼微眯,神態慵懶的發出邀請:“不說這個,來,一起看看。”
說着,他帶上老花鏡,跟老黃一道看了一遍監控錄像,甚至用粗糲的手指在屏幕上一個個的數,最後倒吸了一口涼氣:
“十三個歹徒!”他驚訝的直爆粗口:“媽了個巴子的!老子當年拼刺刀也就一對三,你們練武的真能一個打十個?”
“呃……”
老黃張了張嘴,不知道該怎麼接口,他剛剛在腦海中模擬了一番,確信自己沒這本事,只好低聲道:“他可能學過羣戰。”
“什麼意思?”校長目光灼灼:“你不會?還是不方便外傳?”
“不會!”老黃趕緊撇清:“我當兵當的早,退役後又在外地轉的幹,師父的本事也就學了一兩成。”
“停!”校長沒心情聽他辯解,大手一揮,宏聲道:“我不管你學了幾成本事,我就想知道一件事,羣戰技法能不能外傳?”
“……我問問掌門師兄。”老黃嘴裏發苦,今天也不知怎麼了,總遇到回答不了的問題,明明之前兩人還聊的挺好的。
難道是因爲福將?
在接二連三的打擊下,老黃有些疑神疑鬼,畢竟他第一次給福將擦屁股就搭上了老關,見面的第二天就收穫了一套低價房,帶福將來公安大學就幹掉了競爭對手,反之,自從動了把福將送進去的心思,黴運就一直沒斷過!
仔細想想,既然凶宅確有其事,那氣運之說也未必就是空穴來風,沒準兒自己就是因爲居心不良才遭到了氣運反噬呢?!
嘶——!
老黃打了個冷顫,神神叨叨的走了,不多時又面帶疑惑的回返,卻見剛剛還臭着臉的校長滿面慈祥,見到他又陡然變色。
老黃心裏咯噔一聲,暗道壞了,進門前忘喊報告了。
校長頓了頓,臉上似乎有紅暈閃過,隨後便對着電話繼續噓寒問暖:“傷的重不重?縫針了嗎?年輕人要愛惜身體。”
“防衛過當?誰說的?你讓他找我,特奶奶的,老子這就給部裏打電話,叫人下去查查他是不是黑惡勢力的保護傘!”
“謝啥,你是學校特聘顧問,老頭子自然不能看你受欺負,你放心,這事兒包我身上,最多半小時,保證還你清白。”
“什麼時候回京?”
“那來學校看看老頭子?”
“好、好,一言爲定。”
“……”
這什麼人吶?!
老黃嘆了口氣,遇見好東西就千方百計的往學校拽,變臉比翻書都快,老傢伙這是拿自己當李雲龍、拿警校當獨立團了?
還有,老傢伙剛纔對他愛答不理的,是不是就爲了把他支走好挖牆腳?這世道,人和人之間就不能有點最起碼的信任嗎?
另一邊,校長也挺尷尬,不過他萬扒皮的名號不是白叫的,電話一撂,也不解釋,就這麼看着老黃,誰叫他是上級呢。
“報告領導。”老黃立正敬禮,面無表情的彙報:“我問過師兄了,他說他只教了秦戰三天,沒教過實戰,報告完畢。”
“錦鵬,你這是做什麼?”萬扒皮故作驚訝,甚至還起身回了個禮,“都是同志,哪來那麼多規矩?快坐,我給你泡茶。”
哎?哎?哎?
老黃瞬間官迷上腦,心說怎麼個情況?這就從錦鵬同志變成錦鵬了?那我要是把那小子賣了……不行不行,不能瞎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