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英同志，下不爲例啊。”
送走老秦兩口子，張領事回到辦公室之後敲打屬下一句，都是多少年的老外交，弦外之音什麼的一聽便知，戚參贊也不辯駁，坦然道：
“我檢討，以後不會了。”
“唉，也怪不得你，坐。”張領事的眼神在茶几上瞥過，不由得又是一陣心疼，那上面原本擺着他不捨得喝的茶葉，現在卻空空如也。
“領導，您至於嘛？”
戚媽笑着打趣了一句，這一任領事是出了名的仗義，誰家裏有個大事小情，那是要錢給錢、要話給話，沒想到一小盒茶葉心疼成這樣。
“怎麼不至於？”張領事幹脆不再遮掩，臉上寫滿了肉疼，“這是那幾棵母樹上結的，上次和部長一起去彙報工作，領導見我喜歡送的。”
戚媽暗道難怪，換她都未必捨得送。
領事館的上級是外交部，能讓外交部部長彙報工作的領導、又提到母樹，那一兩多茶葉的產地不問可知，更何況讓好茶之人將好茶送人？
“小秦好像對宣傳很感興趣？”張領事翻出平常喝的茶葉，邊燒水邊道：“談補償的時候神遊天外，一聽咱們要給他做宣傳就來精神了。”
“這方面我知道一點，僅限猜測。”
“哈哈，咱們幹外交的，哪天不猜纔是怪事。”領事苦笑着打趣，戚媽頷首，思索道：“莜竹和我聊天的時候抱怨過，說小秦就是個武癡。”
“看得出來，他已經向職業拳壇發展了。”
“不，不是拳擊，怎麼說呢？”參贊眉頭蹙起，不確定的道：“聽莜竹說，他對拳擊其實興趣不大，爲了給華夏武術正名才參加的比賽。”
“仔細說說，有其他跡象嗎？”
張領事坐正身形，拳擊只是個人職業，武術卻與華夏文化息息相關，對領事館而言，前者是工作交往，後者要大力支持，不可同日而語。
“第一，我不瞭解武術，但我看得出來他用的肯定不是拳擊。”
“沒錯，老趙說他擂臺上用的一直都是詠春拳。”
“第二，小秦交往的朋友——我是指關係親近、能請到家裏的朋友，也都是練武術的，而且他十一回國，主要目的就是去詠春堂拜師。”
“詠春堂？”張領事拿出手機，“我有個公安部的老同學好像在詠春堂學過武術，哦，你繼續，我一會兒問問他，沒準兒還是同門呢？”
“第三，小秦簽約艾爾.海蒙。”
戚參贊的闡述極有條理：“艾爾.海蒙是世界著名拳擊推廣人，他爲了簽約不惜付出上千萬美元，顯然非常看好小秦的實力或發展潛力。”
“也有可能是看好華夏市場。”
領事微笑着提醒屬下，戚媽同樣微笑着反駁：“您說的沒錯，華夏市場必然是他的主要目標之一，但他從十四億華夏兒女中選擇了小秦。”
“啪！啪！啪！”
張領事爲對方的精彩辯駁鼓掌，參贊搖頭總結：“不喜歡拳擊、堅持使用華夏武術、朋友皆是武林中人、實力直指拳王，您說他圖什麼？”
“世人所求無非名、利、理想、親情。”領事想了想，道：“無論他圖什麼，目前看來都對華夏有利，對華夏有利的，我們就要支持引導。”
戚媽翻白眼，合着我白費腦筋了？
“哈哈，戚英同志，下次記得遮掩一下。”領事大笑，轉又感嘆：“你提醒的對！小秦還年輕，不能因爲一些人亂搞，傷了他對國家的感情。”
“有些事，我們領事館還是擔的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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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老秦也向喬納森轉述了領事館的決定。
隔着電話江莜竹都能聽出對方的興奮，於是通話結束後好奇道：“華夏給你的補償，他有什麼好高興的？戚阿姨不是說按市價賣給他麼？”
“親一口，親一口就告訴你。”
“哼，愛說不說，多稀罕似的。”
姑娘佯作嗔怒，那廝見她不上鉤，乾脆自己抻着脖子「吧唧」人家一口，得意洋洋的翻舊賬：“還說我笨，我這叫好鋼用在刀刃上，懂？”
“你說不說？不說掐你了啊！”
“說、說，嘿嘿。”這貨秒慫，解釋道：“他是政治生物，政治利益在他眼裏比錢重要，而且啥叫指定交易對象？說白了不就是賣指標？”
“政治利益，在哪？”
“嗯，先把電話給我。”老秦先將二人的手機放在隔音鉛箱裏，這才答道：“華夏在他和大統領之間選擇了他，你說這是不是政治利益？”
江莜竹的大眼睛眨啊眨，萌的好像在閃星星。
於是他忍不住又親了一口，並趕在挨掐前解釋：“那塊地是國家獎勵給我的，之前已經補償過喬納森了，所以現在賣給誰都行，對吧？”
“嗯嗯。”
“既然賣誰都行，誰買了誰就得承情吧？”
“嗯嗯……嗯？”姑娘發現不對：“那爲什麼不賣給大統領呢？他官兒最大。”
“就因爲官兒大才不給他呢，他身家三十多個億，我那點兒地才值幾個錢？比如你爹、我老丈人，三五百塊的小合同，能讓他記人情？”
“呸，不要臉！”
姑娘啐他，這貨也不在意，搖頭晃腦的道：“所以咱們選擇交好喬納森，以咱華夏的體量，隨便拔根汗毛都夠他喫到撐，他能不高興？”
“咱華夏？你有身份證嘛！”
讓他得意了這麼久，江莜竹總算逮着由頭了，掏出身份證貼他臉上顯擺，老秦有一瞬間的黯然，轉又笑道：“娶個華夏媳婦兒不就有了？”
“想得美，我纔不嫁呢。”
“那我入贅總行了吧？”他徹底不要臉了，扳着手指頭開始數數：“第一個孩子跟你姓，生一個姓江，小二姓秦，老三姓江，老四……”
“你當我是豬啊，那麼能生。”
……
說笑間，白宮一號車速放緩，老秦看了一眼窗外，惱火道：“你說他們咋這麼煩呢？要是沒他們，我就帶你坐卡爾曼國王去領事館了。”
“回家也能看，還省油。”
江莜竹忽然覺得扶手箱挺煩人的，想枕他肩膀都費勁兒，只好抱住他的手臂蹭蹭，叮囑道：“你要有心理準備，以後跟拍的狗仔更多。”
“我看他們就是找死！”
老秦有些憋悶，似乎被無形的枷鎖釦在身上、越收越緊，冷哼一聲，陰惻惻的道：“要是老傢伙還沒走，弄死三五個，我看誰還敢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