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一衆反派拳打腳踢。
劇組經費有限,導演又要求拍攝長鏡頭,因此他們必須在主角的衣服上留下鞋印,最後呈現在觀衆面前的將是他佝僂着身體的背影。
主角嘴裏叫的悽慘,時不時哪位羣演用力過大,他便惡狠狠的用母語罵上一句,導演始終沒喊停,顯然是認同了他臨時篡改的臺詞。
十幾秒後,主角覺得差不多了。
作爲捱揍的那個,他比誰都清楚該什麼時候停止,四肢、背部都被踩遍了,再等下去純屬找罪受,於是按照事先約定弓起身體。
可能是角度原因,也不知是誰沒收住,原本應該平踩的腳尖卻踢在他的尾椎上,疼得主角倒吸一口涼氣,繼而發出一聲慘嚎。
導演一驚,心說千萬別傷着人,劇組可是一分錢的額外預算都沒有,正想喊cult,監視器裏忽然衝進一道人影!
直撐腿,蹬中膝彎撂倒一個!
右進馬、右轉馬、三記日字衝拳,又倒一個!
左退馬、左轉馬、左橫殺頸手,第三個還沒來得及說話,捂着脖子一屁股坐倒!
“停!我們……”
化妝師只說出兩個單詞便眼前一黑,先是被左正掌擊中下巴,緊接着被右膀手一肘打在太陽穴上,木頭樁子一樣栽倒在地!
主角背對衆人,等他發現不對、轉過身時,最後一位羣演正躺在地上直蹬腿、臉上被連環日字衝拳錘得口鼻躥血。
“OhmyGod!”
從監視器裏發現不對的時候,亞茲德.伯德便開口阻止,只是對方恍若未聞、不等他一句話講完,五位羣演已經傷了四位,唯一沒受傷的那位還沒爬起來呢!
——其實那傢伙是不敢起身,眼瞅着站着的都捱揍了,起身找打嗎?
“哥們兒別打了!我們這是拍電影!”
主角的漢語總算讓暴徒停手,老秦之前隱隱約約聽到有人叫嚷,但以一敵五、精神高度緊張的情況下,他根本沒聽清對方說的是什麼。
“呃……真的?你鼻子都流血了。”
這貨一臉的不信,等他轉頭看到轉角處的攝影機、以及快步跑過來的導演時,尷尬的手都不知道該往哪放。
……
說來也巧,校園暴力嘛,放在人來人往的廣場不合適,太窄的衚衕又滿足不了遠景鏡頭的需要,所以亞茲德.伯德就選了一棟距離圍牆不遠不近的宿舍樓。
樓體呈矩形,他在背陰處的拐角拍攝,老秦卻是從朝陽一側的拐角路過,聽到漢語的叫罵聲、以及衆反派的臺詞後探頭一看,竟然是同胞在被人圍毆。
這還了得?!
他連緊急提醒都沒看便衝上去打抱不平,五個人,只要沒帶傢伙他就不怕,要不是顧忌這裏是學校,早就下殺手弄出人命了。
“哥們兒,練家子啊!”
主角揉着腰站起身來,看着一地的傷員苦笑不已,卻又不得不衝對方豎起大拇指,不管怎麼說,對方都是爲了解救他纔出手的。
“嗨——你瞅這事兒鬧的。”
老秦想摸摸鼻子,看了看拳面上的血又不得不放下,前面幾位還好,他擔心被人圍攻、以擊倒爲目的,最後一位可倒了血黴,被連環日字衝拳錘的牙都掉了。
最慘的是化妝師,直到現在還昏着呢!
“你……”導演憋了半天就憋出這麼一個詞兒,對方太殘暴了,他怕哪句話說錯了,自己也會成爲倒地大軍的成員之一。
他這小破劇組窮的叮噹響,請不起跟組的燈光、道具,只能什麼時候用到什麼時候打電話,唯一的化妝師還要充當羣演,結果被打到昏迷不醒。
“先送醫務室吧,其他的回頭再說。”老秦指了指捱了一腳就裝死的傢伙,“別裝了,不揍你,趕緊起來幫忙!”
亞茲德.伯德哭喪着臉,主角一直捂着腰,顯然是在剛纔拍戲的過程中受了傷,四位羣演傷了仨,化妝師死沒死都是兩說。
劇組剩下的錢沒準兒都不夠賠醫藥費的,他自己沒請劇務、又沒設置警示標誌,這才導致發生了誤會,即使打官司也未必能贏。
他的夢想算完了!
……
“你是說,你想找我談談拳擊交流賽的事情,卻誤以爲有人在圍毆你的同胞,所以就把他們打成這樣了?”凱恩都不知道自己該用什麼表情了。
“我也不知道他們在拍電影啊!”老秦抱屈:“別管那麼多了,你先去把那個華夏人換回來,他看着攝影機呢。”
“你真是個暴力狂。”凱恩嘟囔一聲,轉身離去。
導演深有同感,卻不敢當面說出口,昏迷的化妝師已經清醒,只是臉頰高高腫起,走路東倒西歪——他被老秦用正掌擊中了下巴。
捱了三記日字衝拳的那位鼻樑骨開裂、眼睛青紫的跟熊貓似的,中了左橫殺頸手的那位頸椎輕微錯位,最少也得休息一個月。
傷得最重的那位鼻樑骨骨折、門牙掉了三顆,另外兩顆也鬆動了,醫生建議最好拔掉,現在正在手術室裏檢查,避免碎裂的骨茬進入呼吸道。
徹底完了!
除了化妝師和主角,剩下的都不是演員工會成員,亞茲德.伯德沒給他們買過保險,醫療費只能由他自己承擔!
“秦!你又打架了?”就在他琢磨着上哪跳樓能死的更體面時,勞倫.埃達斯匆匆趕到,轉頭卻是一愣,“亞茲德,你怎麼在這兒?”
“我這是見義勇爲!另外,你們認識?”
這貨一臉無辜,堅決不承認歡迎周還沒結束,他就已經揍了室友和他哥、又當着三百多人的面把長臂大猩猩打昏,現在更是一口氣送五個人進了醫務室——刁牟不算,數典忘祖的玩意兒不算人。
“他是我同學。”
輔導員邊聽導演訴苦、邊回了一句,等主角扶着腰走進醫務室、還不忘衝老秦露出笑臉時,勞倫.埃達斯已經無力吐槽他的學生了。
事實很簡單,責任全在亞茲德.伯德身上。
“秦,你打算怎麼辦?”輔導員眉頭緊皺,“放心,作爲電影藝術學院的老師,我不會逼迫我的學生承擔不該有的賠償。”
這貨是順毛驢。
勞倫.埃達斯要是仗着老師的身份瞎逼逼,他肯定寸步不讓。不過既然對方公平公正、導演又是本院畢業的學長,全程旁聽的老秦還是決定放對方一碼:
“公了還是私了?(Publicorprivate)”
“什麼意思?”
“公了的話,他打電話報警,我打電話叫律師。”
“私了呢?”
“我的同胞是在拍攝過程中受的傷,所以這筆錢得他出。剩下幾個人的醫療費我承擔一半,不過他得答應我兩個條件。”
“感謝您的慷慨,請說吧。”亞茲德.伯德還算知道好歹。
主角是演員工會成員、有醫療保險,不用他掏錢,化妝師也一樣。劇組剩下的經費應該夠支付其餘四人的醫療費了。
至於他的短片,他的導演夢,呵呵!
“第一,你要做我的家庭教師,教我怎麼拍電影。”他豎起食指,“我可以先支付你的薪水,這樣你就能把這部短片拍完。”
“我答應了!不管你其他的條件是什麼,我都答應!”亞茲德.伯德喜出望外,勞倫.埃達斯也驚訝的看着自己的學生,感覺倍兒有面子。
“第二,”老秦豎起中指,看着系統的掃描結果、尤其是對方的畢業評語,笑得跟偷雞成功的狐狸一樣:
“如果我投拍電影,你做導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