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有混混看到了老秦之前乘坐的車屬於誰，也可能幫派分子對地盤比較看重，總之，一路回程無驚無險。
“哥哥，你回來了。”久米千代招呼一聲、鑽進廚房。
“你們喫過了？”他問道。
“對！她做的晚餐，味道非常棒！”阿曼達從客廳沙發上一躍而起，抱住男友開始膩歪，卻聞到了他身上的汗味兒。
“親愛的，你該洗澡了。”
老秦擡起手臂嗅嗅，確實有那麼點味道，他跟莊家鬥智鬥勇、在生死之間打轉，人都差點兒回不來，事後出身冷汗再正常不過。
洗漱完畢、再換身乾淨衣服，久米千代已是熱好飯菜等在餐桌旁，小手不停的扭着衣角，對哥哥的評價滿懷期待。
“什麼時候學的營養學？”
阿曼達就是個棒槌，保持身材全靠餓肚子、以及令所有女人嫉妒的基因，她那點兒廚藝能把食物做熟已是謝天謝地；
老秦卻是名師出高徒，整日負責一家三口的營養餐，看到餐桌上的食物便察覺到營養、熱量搭配的痕跡。
“大概一週之前，我用哥哥給的零花錢買了幾本書。”見他不動筷子，小姑娘忐忑不安，擔心自己是不是做錯了什麼。
他隨手揉了揉妹妹的長髮，笑道：“一週前？哦，我想起來了，就是你來這裏的第二天、跟我搶鍋蓋那次？”
久米千代低頭不語。
提起這個她就臉上發燒，那時因爲長期營養不良、加上一夜沒睡，哥哥隨手一拽鍋蓋，她竟連人一起倒在他懷裏，而且差點兒被阿曼達姐姐看到……
老秦沒注意女孩兒的羞澀，邊喫邊品評道：“食材選的還不錯，維生素品類齊全，就是肉類少了點兒，另外雞胸肉最好不要油炸。”
“爲什麼？書上說運動員應該多補充維生素、而肉類可以選擇雞胸肉和牛肉啊。”小姑娘求知慾旺盛，並且很希望自己能分擔一些家務。
“難怪你姐姐說晚餐味道非常棒。”
擔心妹妹又胡思亂想，他將包裹着麪包屑的油炸雞柳放入口中，眯起眼睛享受着味蕾傳來的久違的香味，並解釋道：
“選擇牛肉和雞胸肉，是因爲它們脂肪含量低、肌肉纖維佔比高，植物油也包含脂肪，油炸之後雞胸肉就失去了低脂肪的意義。”
久米千代不停點頭，把哥哥的話記在心裏，沒說油炸雞胸肉是阿曼達姐姐的主意——大姑娘饞這個很久了，小姑娘一問想喫什麼就急吼吼的點了這道菜。
“不過這菜倒是很適合給你喫。來，張嘴，說「啊」~”老秦哄孩子似的夾起一塊送到妹妹嘴邊、看着她喫下，這才滿意的笑道：
“你正是長身體的時候、現在又跟我練拳，得多補充熱量纔行。你和我不一樣，我都是調養好身體之後纔開始學功夫的，你連之前的虧空都沒補回來。”
說到這裏，腦海中忽然靈光一閃、又消失不見，他顧不得其他，本能的吞嚥着眼前的飯菜，忽略了女孩兒羞澀的表情。
喫飽喝足，這貨跟大爺似的在客廳與餐廳間踱步，看着小千代收拾桌子、刷洗碗筷，沒辦法，這是她不可逾越的底限，一搶就哭。
“其實道理是相通的，”
他似有所得，邊說邊整理着腦海中剛剛掠過的一絲靈感：
“就像學習武術，初學者就像營養不良的人，雖然總有不完美的地方，但進步的速度肉眼可見，你調養一週，身體是不是好了很多？”
最後的反問是廢話，子魚每天都給小姑娘擬定食譜，小千代的氣色一天比一天好，這貨只是理順思維時嘴碎罷了。
“練拳也好、調養身體也罷，越到後期，進步的速度越慢、取得的收穫越少，甚至出現倒退和反覆也很正常。”
久米千代停下忙碌，阿曼達不知何時趴在二樓的欄杆上，女孩兒們都發現他正處於思考的狀態，皆是靜靜的聆聽、沒去打斷他的嘮叨。
“我們每時每刻都在消耗熱量，但卻不能隨時隨地補充熱量，只有當消耗和儲備形成動態平衡的瞬間，理論上所謂的「完美」纔會實現。”
他越說越快，踱步的速度也越來越快。
“所以，日常練習和對練是基礎，就像調養身體一樣，通過日復一日的補充、消耗，使自身的下限不斷提升，而下限提升了，上限肯定也會提高。”
他突然停止移動。
提氣、凝神，以從未有過的緩慢速度站出二字鉗羊馬，卻對自己練習了無數次的動作不甚滿意，於是收、開、再收、再開，如此往復。
直到某一瞬間，他彷彿抓到了什麼，閉上雙眼不加思索的打出一記日字衝拳，其輕似未着寸力、其快如微風拂面，可空氣中卻傳來輕微的一聲脆響。
“啪！”
一拳既出，秦戰依然伸直手臂、並沒像往日般圈手收拳，雙眼也未再睜開，就那樣保持着出拳的姿勢，不語、沉思。
半晌。
收勢、吐息、睜眼。
“如果說，所謂「完美」只出現在消耗和儲備形成動態平衡的一瞬間，那麼，拳法的作用就是在動態中使身體形成當前狀態下的平衡。
肌肉、骨骼、筋腱、重心、呼吸、注意力、甚至心跳和神經元的興奮，都要在出招的瞬間統合在一起，才能在剎那間達到「完美」。”
他轉身看着若有所思的妹妹，笑道：
“所以練拳要慢。慢，才容易犯錯；慢，纔會有足夠的時間發現自己的錯；慢，才能體會到如何在動態中抓住「完美」的一剎那。
小千代，還有樓上那個偷聽的小妞兒，你們明白了嗎？”
“啊！”久米千代站在廚房門口，看不到頭頂的姐姐，此時聞言驚呼一聲。
“我纔沒偷聽，我都站在這裏好久了，是你沒注意到。”阿曼達撇撇嘴，順着滑梯飛快落下，狀似無意的摟住他就要深吻。
——雖然她到的早，目睹了男友抓住靈感、整理思路、語言表述的全過程，知道男友只是有感而發、並非偏愛妹妹，但心底還是止不住的泛酸。
「我和他的共同語言好像越來越少了，既沒時間陪他練拳、又不會做營養餐，再這樣下去，以後聊天都接不上話，太危險了！」
女孩兒心中警鈴大作，下意識的宣示主權。
老秦沒女友那麼多想法，他的注意力還沉浸在剛纔的收穫中，敷衍的配合着她的動作，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
“親愛的，我也要學拳，你教我。”脣齒相接，阿曼達自然能感覺到男友並未投入，於是又纏着他，在久米千代看不到的地方蹭啊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