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顧長歌並不打算親自出手。
“真是個傻姑娘，既然難受，就何必刻意壓制。”
“你並沒有錯，錯的是這個世界，錯的是你的母親。”
他略微嘆息的聲音在沐胭耳邊響起。
永恆神族衆人，如臨大敵地看着他，反倒是此刻滿目痛苦的沐胭，沒被他們放在眼中。
很明顯，顧長歌的實力，並不似他們所想的那麼簡單。
光憑剛纔隨手一掌，就震落永恆神爐的手段，也需要他們謹慎戒備。
“顧公子，我們無意於你爲敵，但是永恆神爐，乃是我族不可缺少的神器，爲此願意付出一切代價。”
此地實力最強大的幾名永恆神族族人，都緊盯着顧長歌，沉聲開口道。
在外界他們的實力，足以媲美準仙帝，有人更是有接近仙帝的實力。
平日裏，都在一些時空深處修行，基本上不會現世。
這一次，還是應幾位道境長老的吩咐，來到離陽身邊，保護其安全。
在這碧遊天境內，道境存在無法涉足，他們可以說就是無敵的存在了。
可剛纔從顧長歌出手的實力來看，還是令他們心頭一顫，有些隱隱的不安。
不過，顧長歌並未理會他們，只是在對旁邊的沐胭說着話。
沐胭此刻有種心如死灰之意，滿目都是痛苦。
她自幼嚐遍苦難，父親死後，就一直跟着母親躲避仇敵，擔心母親把她丟掉，拋棄她不管。
所以她一直都表現得很聽話乖巧。
她母親恨她父親，所以也就不喜歡她，因爲看到她的時候，總會想起她父親。
沐胭早熟，懂得比同齡人都要多。
所以她知道很多事情，她母親是永恆神族的聖女，地位崇高，前途無量。
卻因爲被她父親欺騙，自族中帶走永恆神爐，和他私奔，於逃亡的途中，生下了她。
而也就是那個時候，她母親得知了父親一直以來都在欺騙她，只是爲了得到永恆神爐的殘酷真相。
自那以後，沐胭發現母親變了，看向她的眼神，不在柔和，很多時候都帶着冷意和漠然。
她只是知道，父親是因爲重傷不愈，纔會最終慘死。
但她不知道，是不是母親最後下的毒手。
沐胭不想去想這些，那個時候的她，只是不想被母親拋棄。
“我儘可能地聽她的話，照顧好弟弟，甚至把自己的天賦，都給了他。”
“我以爲，她病逝前，說讓我保管好永恆神爐的時候，是因爲對我愧疚，想把永恆神爐交給我……”
“可我還是太傻了，自作聰明，從始至終，她對我都是一樣的。”
沐胭喃喃間，表情越發的痛苦，同時眼神也越發的空洞。
“我知道你這個時候很難過，難過的時候，是不需要忍受的。”
“你看眼前這些人，是不是都變得面目可憎起來……”
“善良是個很好的品格，但善良不應該成爲你被欺負的理由。”
“有我在這裏，你不用擔心什麼後果……”
“前路漫漫，仙途渺渺，自此以後，你再也不需要靠什麼人取暖。”
顧長歌輕聲安慰着她。
聽到這些話，一種死寂之意，忽然自沐胭身上瀰漫而出。
她原本顯得空洞的眼神，此刻也漸漸變得冰冷起來，一種冰封萬古的氣息，驀然籠罩這片天穹。
絕情滅道。
這纔是她應該走的路。
“沐胭，你想做什麼？”
離陽等人，此刻也都察覺到了沐胭身上的變化，神情猛然大變。
他們更爲驚悚的是，天地間彷彿有一種恐怖的力量，在壓制着他們，令他們無法動彈。
只能驚悸且恐懼地看着，沐胭不斷地走近他們。
就連永恆神爐，只能兀自地矗立在不遠處。
縱使光輝流淌，霞光億萬丈，也無濟於事。
當中似乎有器靈要復甦，不過當顧長歌目光落去的剎那，永恆神爐劇震，似要被崩碎，瞬間變得安靜下來。
這一幕，讓離陽在內的永恆神族衆人，更爲驚悚、駭然。
朝如青絲暮成雪。
此刻的沐胭，就像是自冰雪裏走出，白髮似雪，目光無情。
“你們……都該死。”
她吐出冰冷的話語，纖細白皙的手掌，猶如刀劍，猛然落下，頓時間鮮血四濺。
“唯有斬掉過去，你才能走出屬於自己的第二世。”
“這第二世，纔是你的涅槃新生。”
顧長歌站在她身後，平靜地看着這一切。
良久之後，這裏終於恢復了平靜，唯有空氣之中，還充斥着血腥味。
不遠處的永恆神爐安靜矗立，不知何時，恢復成爲了之前的拳頭大小，光華盡斂，古樸自然。
“我剛纔這是怎麼了？”
沐胭感覺自己像是做了一場夢，從那種絕情滅道的寂滅之中，回過神來。
眼前這鮮血淋漓的一切，令她愣然。
“我殺了他們，也殺了離陽？”
她並不是沒有剛纔的記憶，反而無比的清晰，畢竟就是她親自所爲。
“你後悔嗎？”
顧長歌把不遠處的永恆神爐撿了起來，不緊不慢地走了過來。
“不後悔，我只是感覺，輕鬆了很多，以前束縛我的許多鎖鏈，似乎都不存在了。”
沐胭忽然衝他展顏一笑，彷彿剛纔這一切都是幻象，並未發生過一般。
“哦，那這樣不也挺好的。”
顧長歌也是笑了笑。
“不過，剛纔你說錯了一件事。”沐胭笑意盈盈地道。
顧長歌似乎略微訝然，道，“何事？”
“前路漫漫，我只想和你相擁取暖。”沐胭輕輕撩了撩耳畔的白髮，滿眼都是笑。
……
此刻，在碧遊天境另一地。
這邊古木蒼翠，山脈巍峨雄渾，諸多碧湖點綴四處，有玉帶般的河流穿行，看着靜謐且美好。
“剛纔那是什麼波動，怎麼如此嚇人？”
一個身穿道袍，看起來頗爲英挺的男子，正在此地找着什麼。
正是拾荒門的門主，王鶴。
他詫異間，擡頭看了眼遠處的天穹，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有種莫名的心悸感
剛纔整片天穹，似乎都顫慄了剎那。
不過，碧遊天境內，時空堆疊，真實和虛幻共存。
他也無法確定真正的方位。
按照“永恆聖女”洛湘君的吩咐，王鶴不得不硬着頭皮，提前來到了這邊。
只是到了這裏之後，連他都有些犯難了。
也不知道“永恆聖女”洛湘君所要找的那件東西，到底在何處。
好在，到了這裏之後，拾荒之書的器靈，竟然難得地幫助起他來，給他指路。
並且，還主動告訴他要如何走，如何去尋找那件寶物。
拾荒之書作爲文明至寶，玄妙莫測，有着這些威能，王鶴也並不是很意外。
不過，令他沒想到的是，拾荒之書器靈難得這般主動。
但話語裏，依舊在攛掇着他想辦法去對付那個“顧公子”，讓他遵從兩人之前的那個交易。
“看來，那個顧公子身上，的確是有讓拾荒之書恢復的能量，不然她不可能如此積極。”
“只不過，她是如何篤定，那個顧公子最後一定會來這裏的？”
王鶴想着，眼前一片模糊，原本在他眼前的是一片碧藍無垠的湖泊。
但隨着他一步邁入，景象千變萬化，一個隱晦的洞府顯露而來。
這個洞府修築在一座古樸的青山上，山峯筆直陡峭，被雲巔所籠罩，不時有七彩霞光蒸騰，寶輝繚繞，盡顯神異。
這個洞府之前，還有許多古老的陣紋在閃爍光華，瀰漫着令人心悸的氣息。
不遠處還可見一些晶瑩的屍骨，縱然是死去多年，也依舊保持着人形，無比堅硬。
看着眼前這一切，饒是王鶴有着半步道境的實力，也有點悚然。
這些屍骨看似普通，但實則瀰漫着懾人的兇威，還有道韻殘留。
這很顯然都是曾經的道境強者。
一方道境強者，竟然死在了2.3這座洞府之外，若是傳出去，必然讓仙靈文明都會轟動。
“看來你所說的那個寶庫，就是這了？”
不過王鶴也不是常人，驚異之後，回過神來，便問起拾荒之書器靈來。
他也沒想到竟然那麼順利就找到了這裏。
雖然前幾天都有許多波折，走了很多的彎路，還差點遇到危險。
但是，這一次拾荒之書器靈還算靠譜，真的幫助他找到了隱藏在碧遊天境的寶庫。
不過，聽到他的詢問，拾荒之書器靈卻沒有回答他，還是和以往一樣很冷漠。
王鶴呵呵笑了一聲，道，“你既然有這般能力，可以前卻爲何從來沒有給我說過，更沒有幫過我，不然我以前謀劃那些寶物，也不用如此費勁，多次遭遇生死危機的。”
他語氣的確是有些不滿的。
作爲拾荒之書的主人，這器靈不僅不認可他，還經常想辦法要帶着拾荒之書脫離他的掌控。
暗地裏，不知道還有多少事情，在瞞着他在。
這讓王鶴，心裏極爲不舒服，越發想要拾荒之書器靈臣服。
這種征服慾望，前所未有的強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