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段埋葬在古老紀元的時間碎片,四野盡是黑暗,被淹沒在時間長河之中,想要尋到,完全只能憑藉運氣。
嬋紅衣也不確定,自己能否安然離開,又能否回到屬於她的現世去。
對她現在來說,順着這段時間長河往上游走去,尋找她想要的真相,纔是重中之重。
在這個過程中,她沒有返回那座山頭,只是遠遠地望了一眼,她擔心自己會沉浸在過去的美好片段之中,而忘卻了本意,最終沉溺在這段過往。
她的心智堅定,但也不一定能保證說,真的會不受過往所影響。
時間流逝,只不過變得緩慢下來,然後開始逆轉,嬋紅衣走在這些模糊的歲月景象之中,宛如一個過客,親歷這些場景。
最後又回到了那座熟悉的山頭。
山腳下,一個紅衣小姑娘,怯怯地拉住一個模糊不清的人影的衣袖,站在其身後。
在這個紅衣小姑娘的面前,許多流匪正驚恐地跪着,滿是恐懼,不住地求饒。
“他們摧毀了你的村莊,燒了你的家園,你就不想報仇嗎?”
溫和的男子聲音傳來,像是帶着某種奇特的魔力,讓本來不安、憤怒,帶着仇恨的紅衣小姑娘,也漸漸安靜下來。
“想。”
她回答說道,聲音清脆,蘊含堅強的意志。
“那你現在就報仇吧,他們都在你面前,你想怎麼處置他們都可以。”
男子的聲音依舊溫和,像是不會因爲這世界的事物,而有任何的波瀾。
嬋紅衣在遠處看着這一幕,看着那個紅衣小姑娘,握着朴刀,噗的一聲,將面前的流匪一個挨着一個殺掉。
她不顧鮮血噴在臉上、噴在身上,清澈的眸中,盡是報復的恨意。
當時在她的心中,的確是這羣流匪,屠滅了她之前所在的村莊,屠滅了她的父母,還有許多無辜的村民。
自那一日開始,她就開始和師尊相依爲命,將他視作是世間最親的人。
當時她也根本就沒想着,在未來的某一天,會發現殘酷的真相。
那羣屠滅村莊的流匪,竟會是她師尊所吩咐安排的。
也就是說,她一直以來敬畏仰慕的師尊,纔是她的最大仇人。
明白這一切的時候,她心如刀絞,簡直不敢相信這些,也不願去接受。
直到她哭着跑去師尊面前,質問他,卻得到了一句雲淡風輕的是啊的時候,才驀然發現。
原來師尊的冷漠一直是根植入骨的,從來不顧她當時的撕心裂肺和痛苦。
也是自那一天開始,嬋紅衣發現自己一直以來所認爲的世界坍塌了,自以爲無比熟悉的師尊,卻從來沒有看清過他的真實面孔。
而今再看到這樣一幕,嬋紅衣也難掩心頭的悲傷,不忍去看。
“所謂的真相,到底還重要嗎?”
她在這麼問自己。
這一路走來,她已經見了許多,但是卻從沒有得到一個她所想要的答案。
又來到了這座山頭的腳下,再次見過了曾經不想回憶的過往,簡直像是要將長了疤的傷口,再度撕開一般。
嬋紅衣遠遠地駐足,但最後還是選擇了離去。
她不知道自己想要知道的真相是什麼,而且,這個真相到底存不存在。
“還是說,這都只是我自認爲,覺得存在的一個東西?”
“但其實這個東西,並不存在?”
嬋紅衣像是一個孤獨的遊魂,跋涉在這段古老的歲月,所有人都看不到她。
獨孤的像是曾經那個無依無靠的紅衣小女孩。
後面,她一路來到了幽冥之畔,見到了還只是一隻小妖的桃夭,這個時候,桃夭都還備受欺負,很多年長的大妖,都在欺負她。
“曾經的桃夭,是個很溫柔怯弱的人,可如今連她都變了模樣。”
“更逞論是我呢……”
嬋紅衣喃喃間,橫跨過數道歲月,漣漪擴散,已經不知不覺走到了一個熟悉的小村莊。
這是她出生的地方,依山傍水,阡陌交通,屋舍儼然,一派祥和安靜之景。
村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有些本來模糊的面孔,此刻也變得清晰,那些叫不出名字,卻很熟悉的村民。
那個時候的她,無憂無慮,還不知道何爲修行,只是從父母口中,得知這世間存在飛天遁地的仙人。
可是這一切,都在某天夜裏,被徹底毀去,忽然殺來的流匪,血洗了村落,一把大火,將一切通通焚燒殆盡。
她僅僅是想知道,當初師尊爲何要這麼做,他的原因亦或者理由。
哪怕是給她一個合適或者不合適的解釋都可以。
她可以讓自己去接受的。
然而,就是一個簡簡單單的解釋,或者謊言都沒有。
嬋紅衣輕嘆一聲,靜靜地看着這一切,時間又往前推遲了數年,到了她出世那年。
“這是……”
然而,就在這時,嬋紅衣的眸子突然一眯,一改剛纔的平靜,目光死死地盯住了夜空。
那裏一道紅光掠過,像是流星般絢爛,在漆黑的夜空下,無比的明顯。
而這道紅光,是直接奔着她出生的村落而來的。
“這道紅光是我嗎?”
在這道紅光之中,她感受到了熟悉的氣息,那就是她自己。
也就是紅光落下的剎那,伴隨着一聲嬰兒的啼哭,她降生了。
“爲何之前我沒有任何的記憶?”
嬋紅衣眉頭緊緊地皺着,仔細搜尋腦海裏的記憶,可卻沒有半分關於此事的印象。
她也從沒有聽父母談及過,她出生的時候,還有這等景象。
這樣驚人的一道紅光,直接照亮了半個村落。
各處都是犬吠聲,很多村民都聞訊趕了過來。
誰也沒想到,一個剛出生的嬰兒,會帶着如此可怕的異象。
哪怕是她當時的親生父母,也無比驚恐,要將她給扔掉。
很多村民大喊着要將她給燒死,認爲這樣的紅光,乃是不詳代表的血光,以後村子裏,會招致來大禍。
一些村民都開始撿起一些石頭,對着那個尚在襁褓中的女嬰扔去。
她的父母親,更是去找來點燃的火把,臉帶怨毒和憤怒,要將剛出生的女兒給燒死。
“天降赤光,不詳之兆……”
嬋紅衣顯然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畫面,眼眸裏滿是喫驚和震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