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這道聲音響起，整個院落瞬間像是被一層來自於未知的緯度所覆蓋籠罩。
微風停止、時間凝滯，就連遠處灑落的月光，似乎也變得更加模糊朦朧。
這種恐怖的威壓和氣息，令藍逸飛面色驟變，渾身發寒，忍不住神魂顫慄，扭頭朝着聲音來源看去。
這片天地好似都在顫慄，時空扭曲，一切都成爲了碎片。
“公……公子……”
在一旁，面容被黑霧所遮蔽，看不清真身的蘇清歌，面色同樣是一下子蒼白下來。
這道聲音對於她來說，再熟悉也不過了。
只是她完全想不通，顧長歌是如何得知她在百界戰場的，又是如何尋到此地的？
今天既然顧長歌主動現身前來找她，那她就算是插上雙翅，也休想逃走了。
顧長歌如今的實力，不說橫掃整個上界，但還真沒有幾人是他一掌之敵。
這一刻，蘇清歌腦海裏浮現諸多和顧長歌的過往回憶，嘴角不禁露出苦澀和悽然來。
她終究只是一枚棋子。
只見在院落之中，一道修長身影彷彿憑空出現一般，緩步走來，他似立於另外一方遙遠世界，周身無比的模糊，看不清真容，只露出一雙似帶着饒有興趣神色的眸子。
“你到底是何人？”
看着眼前忽然出現的人影，藍逸飛忍不住後退數步，頭皮有點發麻，感覺自己眼前彷彿是一片浩瀚的淵海，又像是一片無垠的虛空。
他整個人站在其面前，就像是怒濤之下的一片枯葉，隨時會粉身碎骨。
這種氣息，遠比他面對道仙盟的成道者老祖時，還要恐怖無數倍。
“我是何人？”
820“我剛纔不是聽說，你正在找我嗎？”
顧長歌現身於此地，望着眼前的藍逸飛，有些饒有興趣道。
他沒想到自己循着蘇清歌的氣息而來，竟然還會有另外的收穫。
此人竟然還想打他的主意，試圖通過蘇清歌之口，知道真正的魔功傳承者身份。
自從他修爲邁入成道者之境後，已經很久沒有再想過這件事了。
“你……你是那個……真正的魔功傳承者，你怎麼會在這裏？”
藍逸飛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但聲音依舊在輕微顫抖，蘊含着他自己都感覺難以置信的恐懼。
這和他所推測的魔功傳承者本尊，完全就不一樣啊。
這種氣息，恐怕真正的成道者在其面前，也得顫慄驚悚。
眼前這名神祕男子，修爲絕對邁入了成道者之列，而且還不是一般的成道者！
“真正的魔功傳承者，實力怎麼會到了這一步？太不可思議了。”
在這一刻，他不敢去細想這話，只覺得毛骨悚然，甚至感覺就是蘇清歌在算計他。
之前那個禍亂八方、吞噬各道統傳人本源的魔功傳承者，再怎麼看都只是年輕一輩。
那是怎麼能和眼前之人聯繫起來？
“真正的魔功傳承者？”
顧長歌發出聲輕笑，繼而搖了搖頭，“你這麼認爲，其實也沒有錯。”
說罷，他不理會眼前臉色一片煞白，極度驚懼的藍逸飛。
反而是看向了另一旁，一直在沉默的蘇清歌。
“怎麼了？現在見到我，都不打算以真容見我嗎？清歌？”他微笑開口道。
“公子……”
蘇清歌略微沉默了下，面上遮掩真容身影的霧氣頓時散去，露出清麗絕美的容顏，只是目光顯得很複雜，有悽然、有掙扎，也有痛苦。
但是這些情緒，很快就消散一空，清冷平靜，不染塵霞，猶如曾經初見顧長歌的那一刻。
“你是……”
藍逸飛見此一幕，整個人也是呆愣了下，沒想到蘇清歌真身竟然是這麼一個清冷如月仙的絕美女子。
不過下一刻，他瞳孔忍不住一縮，忽然覺得蘇清歌很是眼熟。
似乎曾經在什麼地方見到過。
“當初在昆烏城內，我雖然未曾參與神石大會，但是卻目睹了顧長歌身邊的那名侍女的模樣。”
“這不可能……”
反應過來後，藍逸飛聲音發顫，忍不住朝後蹭蹭蹭後退數步，再看向顧長歌時，眸中盡是駭然和不可思議。
他只覺渾身冰冷，毛骨悚然，天靈蓋彷彿被人揭開，從中灌下無盡的冰水。
這怎麼可能？
“你是顧長歌身邊的那名侍女……”
藍逸飛忍不住對蘇清歌發問道，目光盡是驚懼、難以置信，感覺自己發現了一件足以震動整個上界的恐怖祕密。
他不敢去詢問顧長歌，心中還存有最後一絲幻想。
“我的確是公子身邊的侍女。”蘇清歌平靜地看了他一眼，聲音毫無波動。
對於藍逸飛，她只能說可憐。
連她都沒想到顧長歌竟然會在今晚找過來。
這藍逸飛竟然還想知曉真正魔功傳承者的身份，結果被顧長歌撞個正着，除了找死之外，她也別無話說。
顧長歌並不在意藍逸飛的神情變化，看向蘇清歌，輕輕一笑道，“看來清歌你還記得自己的身份，那爲何還要躲着我？”
他語氣很隨和，並無煙火殺氣，彷彿是在故人交談一般。
蘇清歌眸光落在顧長歌臉上，又輕輕地垂下，道，“我怕公子你會殺了我。”
顧長歌何等聰明，她和紅衣女魔嬋紅衣接觸過的事情，不可能瞞得住他。
她直到現在都還記得，當初在真仙書院的時候，她行蹤差點暴露，問顧長歌，若她真是魔功傳承者的話，顧長歌打算怎麼做？
當時顧長歌以半開玩笑的語氣的說，自然是除魔衛道，還上界一片安寧。
但隨後他也會來陪她。
當時蘇清歌還並不知道，顧長歌早就明白她這所謂的魔功傳承者身份其實是假的，還因爲這話而感動了許久。
再後來，她的身份再難隱瞞，本以爲顧長歌會動手殺她，可是並沒有，他依舊是之前的那副回答，並且幫她解決了後顧之憂，掩蓋了身份。
對此，她感動萬分，但誰曾想，這一切無非是顧長歌借她之手，來玩弄上界的舉動罷了。
曾幾何時，顧長歌於她來講，便是茫茫上界之中唯一的寄託，是她在被諸多敵人仇家追殺時唯一的念想。
若無顧長歌，也沒有現如今的她。
可是到頭來，她卻被告知真相，就連她也被顧長歌玩弄欺騙於手掌之中，只是枚可憐的棋子。
她所有的感動和希望，在一夜間崩塌，化作灰燼。
這段時間她恨過怨過，也清醒過，迷茫過，甚至想過以後的存在意義爲何？是像紅衣女魔嬋紅衣所說的那樣，爲顧長歌傷害她的舉動而報仇？
或者是光明正大地走到顧長歌面前，問他當初爲何要這麼做？
但這一切似乎都毫無意義了。
因爲對顧長歌來說，他也僅會輕描淡寫地笑一下，而後毫不猶豫地將她給拋棄。
她這些年來所做的一切，哪怕是現在，其實都是爲了讓顧長歌能正視她，不想自己在顧長歌面前可有可無。
“殺你？我可從來沒有這麼想過。”顧長歌聞言，搖了搖頭。
“那你恨我嗎？”
而後，他伸出手掌，落在蘇清歌瑩白細膩的臉蛋上，輕語道。
“恨過。”
蘇清歌目光裏有些悽然和痛苦，但很快又恢復了平靜，道，“但是……現在已經不恨了，是我自己沒用，只能淪爲一枚可憐的棋子。”
“你還是一如既往的乖巧啊。”
顧長歌似有嘆息，隨後看向一旁的藍逸飛，“看來他已經修行過魔功了，那這段時間，你就先休息休息吧。”
“公子……”
蘇清歌有些不明白顧長歌這話的意思，本想再說什麼的。
但下一刻只覺眼前一黑，整個人的意識一下子就變得模糊下來，軟綿綿地癱倒在顧長歌懷裏。
“你是……長歌……長歌少主？”
親眼目睹了眼前的這這一切，縱然藍逸飛身爲道仙盟的道子，在當世同輩之中難尋敵手，可此刻聲音裏也盡是恐懼，神魂顫慄。
他已經無比確定顧長歌的身份了！
別說是他了，就算是他道仙盟的老祖來，也別想從此地逃走，不會有任何的生機。
誰敢想象，魔功傳承者和而今上界的領軍人物顧長歌，竟然會是同一人！
也就是說一直以來，顧長歌都將上界所有人瞞在鼓中，玩弄於掌中。
他纔是真正的幕後之人！
“道仙盟的道子？”
顧長歌目光落在他身上，語氣並無波瀾，“這身份倒也合適，剛好也接觸過魔功。”
“我給你一個活下去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