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爲什麼會中毒，孩子爲什麼會中毒？
那肯定是江家的人乾的。
江家那個老虔婆，還真是狠毒無比，雖然被強行送回了臨溪鎮，居然還敢對他女兒和孩子下手。
產房裏，葉珍珍給齊玉歆灌下了保命的藥，又用銀針替她續命，約莫一刻鐘之後，原本奄奄一息的齊玉歆，覺得自己的腦子越來越清明，身上也有了力氣，讓聽雪扶着她坐起身來。
她知道，自己這是迴光返照了，活不了多久。
“母親，請父親進來吧，我有話要對你們說，還有孩子，我想見他最後一面。”齊玉歆望着自家母親，擠出一絲笑容道。
說到底還是她不孝，當初沒有聽父親母親的話，執意要嫁給江放，所以纔有今日這樣的下場。
父親和母親白髮人送黑髮人，定是傷心無比的。
“我這就讓你父親進來，只是那孩子……”襄王妃有些說不下去了，眼睛通紅一片。
孩子怎麼樣，其實她不在意。
她只是不想失去自己的女兒。
八弟妹以前曾和她說，他們夫妻二人太寵玉歆了，說把孩子寵壞了，以後孩子是要喫苦頭的。
她當時還不以爲然，玉歆是王府嫡女，註定要榮華富貴、順遂一生的，怎麼寵都不爲過。
沒想到……
襄王妃深吸一口氣，心中滿是自責和後悔。
早知道女兒會被養歪，會落到如今這樣的地步，她當初不會縱容她。
“聽雪，把孩子抱來。”齊玉歆看着站在一旁的聽雪，低聲吩咐道。
“郡主……”聽雪看着自家郡主，滿眼都是悲傷。
“去吧，不見這個孩子一面，我死不瞑目。”齊玉歆揮了揮手道。
襄王妃實在不忍心讓自家女兒留下遺憾，只好衝着聽雪點了點頭，讓乳母把孩子抱了過來。
看着躺在自己身邊渾身烏青，幾乎沒有呼吸的孩子，齊玉歆的眼淚不斷往下掉。
這是老天爺對她的懲罰嗎？
懲罰她的無知，懲罰她的愚蠢，懲罰她的自以爲是……
如果不是她太笨，又怎麼會落入江放的圈套，落到如今這樣的地步。
“母親，是江放下的手？”
“因爲孩子不是他的，加之他之前寫信給王世傑，王世傑卻沒有回信，他懷恨在心，這幾個月一直你的保胎藥裏下了硃砂，只是量很少，所以……所以沒有人察覺。”襄王妃緊緊扯着手裏的帕子，紅着眼睛說道。
“呵呵呵……”齊玉歆聞言笑了起來，她現在只想弄死那個畜生。
“玉歆……”襄王妃望着女兒，心痛極了。
“父親、母親，是女兒不孝，這些年來行事乖張、目無王法。”齊玉歆說着深吸一口氣：“母親還記得嗎？這些年，光我身邊的丫鬟，因爲犯了小錯，被我下令杖斃的就好幾個，十歲那年我們去莊子上玩兒……五表妹其實不是意外落水，而是被我推到池子裏淹死的……還有三表兄，他不是被別人打了悶棍，是被我派去的人套着麻袋打斷了腿，只因爲他們兄妹二人說我是個沒什麼學問的草包……”
齊玉歆彷彿是在懺悔一般，將自己這些年做的錯事兒，一五一十交代了。
襄王妃渾身都在顫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
那些丫鬟也就罷了，都是王府買來的奴才，雖說自家女兒因爲小事下令將她們杖斃，做的有些過了，但畢竟是奴才。
可她萬萬沒有料到，自己的侄女兒居然死在了女兒手上，還有她那侄兒，那可是她孃家最有出息的孩子，後來被人打斷了雙腿，腿沒有接好，走路一瘸一拐的，斷了科舉之路。
她母親因爲這個氣的纏綿病榻，幾個月就去了。
襄王妃萬萬沒料到，這都是自家女兒乾的。
“母親，您改日去舅舅家，告訴他們，是我錯了……”齊玉歆低聲道。
襄王妃聞言痛苦無比，根本說不出一個字來。
“母親，我這些年做了不少錯事，可我再怎麼錯，也輪不到他們來作賤我。”齊玉歆說着，深吸一口氣，沉聲道：“請母親派人把他們二人押過來。”
襄王並不知道內情，聽得一頭霧水的，只是女兒就快沒了，他也來不及問這些。
襄王妃輕輕擡了擡手，示意身邊的嬤嬤帶着護衛們去把那兩個畜生押過來。
沒過多久，被綁着的江放和王世傑被人拖着丟了進來。
齊宥覺得太辣眼睛了，趕緊拉着葉珍珍出去了。
“等等。”就在他們快要踏出房門的時候，齊玉歆突然高聲喊道。
葉珍珍和齊宥聞言轉過頭去。
“五堂嫂……是我不好，之前聽信江放的讒言，誤會了五堂嫂，不僅往你身上潑髒水，還多次和你作對，甚至想派人殺了你。”齊玉歆說到此，輕輕搖了搖頭道：“我知道五堂嫂不會原諒我，可我還是想謝謝五堂嫂，謝謝你今日過來救我和孩子，雖然最終我們都沒能活不下去，可我也要謝謝五堂嫂。”
葉珍珍聞言看了她一眼，轉身離開了。
潸然醒悟嗎？
已經遲了！
從齊玉歆除夕家宴強行讓葉珍珍幫着保下孩子開始，葉珍珍就知道，齊玉歆活不了多久了。
齊玉歆那時候的情況十分危機，要保孩子就必須下猛藥，下了猛藥就意味着，她肯定會難產，性命難保。
葉珍珍也不會因爲齊玉歆幾句懺悔的話，就把所有的事一筆勾銷。
若她用盡一切可用的手段，也能保住齊玉歆一條命，讓她多活幾年。
可她爲什麼要這麼做？
前世……是齊玉歆親手將她勒死的。
重生三年，葉珍珍有時候還會夢到那一幕，彷彿要窒息一般，從噩夢中驚醒。
她永遠忘不了自己垂死掙扎時的恐懼，忘不了自己被那極細的絲線勒的喘不過氣時，拼命用手想把那絲線扯開，最終卻被頸子上流出的血沾滿了雙手。
她尤爲記得，自己死的時候，眼前是血紅一片的。
那種絲線，並不是真正的絲線，而是一種極細的金屬絲，力氣大些，甚至能把人的頸子勒出一個極大的口子，若是給習武之人用，勒斷人的頸子也很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