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即便她有培元丹，也救不了外祖母。
但葉珍珍真的無法接受。
她是外祖母養大的，沒有她老人家就沒有自己。
葉珍珍從來沒想過，有朝一日會失去她老人家。
“外祖母，不行的，我不能沒有你。”葉珍珍死死拽住了李嬤嬤的手，眼淚不斷往下掉。
她真的不能沒有外祖母。
她還沒有好好孝順她老人家呢。
她已經和王爺商量好了，等他們從十里荷塘回京城之後，就把外祖母接去王府，如此一來，她每日都能見到外祖母了。
上次外祖母身體不好，也曾去王府住了個把月，那段日子，她老人家每天都帶着笑容，似乎能看到他們心裏就很滿足。
葉珍珍也恨不得天天見到她老人家，所以才和齊宥商量了一番。
哪怕知道這麼做不合規矩，但她還是義無反顧的做了。
可她萬萬沒料到，外祖母已經到了彌留之際。
“珍珍，外祖母前半輩子過的不如意，既沒能嫁給自己心愛的男人，也沒能親手把自己的女兒養大成人，但老天爺是公平的，把你送到了外祖母身邊，能看着你長大、嫁人、生子，外祖母真的滿足了。”李嬤嬤說着，臉上露出了笑容：“此時有你陪在外祖母身邊，送外祖母最後一程，外祖母高興。”
葉珍珍拿出銀針，想替她施針，卻被李嬤嬤阻止了。
“不必了，丫頭，咱們去用膳，外祖母想喫頓好的再上路。”李嬤嬤笑着說道。
葉珍珍已是泣不成聲。
“你難道要讓外祖母當個餓死鬼？今兒個晨起，外祖母把喫下的東西都吐了，此時早就覺得腹中飢餓了。”李嬤嬤笑道。
葉珍珍聞言強忍着心裏的悲痛，擦了擦眼淚，讓人去準備飯菜了。
“外祖母，我派人去告訴母親。”葉珍珍一邊幫李嬤嬤梳頭，一邊說道。
“不，別讓人告訴你母親。”李嬤嬤搖了搖頭：“我不想讓人知道我是她的母親，更不想給她惹麻煩，有你陪着外祖母就好。”
“那……那外祖父那邊……”葉珍珍低聲開了口。
她覺得，外祖母心裏其實是有外祖父的，只是外祖母有太多顧慮，所以一直疏遠了外祖父。
“不。”李嬤嬤搖了搖頭：“嚴氏纔是他的妻子，嚴氏今日去了，他應該守在嚴氏身邊，我只想安安穩穩的去，不想節外生枝。”
葉珍珍看着自家祖母滿是褶皺的臉，心中很痛。
前兩年，祖母還在宮裏伺候太后娘娘時，人瞧着很年輕，看上去不過五十來歲，後來出宮養病後，身子一落千丈，也有了老態。
到如今，已是彌留之際的外祖母，真的和那些風燭殘年的老人沒有區別了。
“傻丫頭，你不是要給外祖母梳好看的髮髻嗎？等會兒記得給外祖母抹些脂粉，把外祖母打扮的漂漂亮亮的，來世，外祖母也想做個大家閨秀，年幼時什麼都不缺，什麼都不愁，再也不要做罪臣之女，受盡苦楚。”
葉珍珍聞言一邊掉眼淚，一邊替李嬤嬤梳頭，慢慢給她上妝，又伺候她穿上了屬於正一品夫人的鳳冠霞帔後，陪着她一塊到宴息室用午膳。
葉珍珍特意讓廚娘做了李嬤嬤最喜歡喫的白菜肉餅。
“丫頭，你知道外祖母爲何喜歡喫這個嗎？”李嬤嬤一邊喫，一邊笑着問道。
葉珍珍搖了搖頭。
她知道，外祖母一直和她說說笑笑，是想讓她分心，讓她別沉浸在即將永別的傷痛中。
但她老人家越是這樣，葉珍珍越傷心。
這便是她的外祖母，人已經到了彌留之際，還想着別讓她這個外孫女傷心。
葉珍珍心裏痛得要命。
“那時候的我，身爲罪臣之女，家裏人怕我被賣到教坊司，過着生不如死的日子，便讓乳母帶着我跑了，銀子用光之後，乳母棄我而去，那兩年裏，我過着顛沛流離的日子，四處乞討，直到遇到了你師祖，她給了我一個白菜肉餅，其實……味道不怎麼好，她做的東西很難喫，但對於餓了好幾日的我來說，那簡直是人間美味……”
李嬤嬤自顧自的說着，一旁的葉珍珍聽的淚流滿面。
“後來……我就一直跟着她，趕都趕不走，她說我不是學醫的料，不配當她徒弟，但還是收我做了唯一的徒兒，她……她彌留之際特意給我做了白菜肉餅喫，嗯……珍珍，我好像看見你師祖了，她怎麼不會老？還是那麼好看，怎麼辦？外祖母老了，好醜，她那麼愛美的人肯定會嫌棄我的……”李嬤嬤說着，突然抓了一塊肉餅，擡起手來，笑道：“師父，快嚐嚐肉餅，比你做的好喫。”
李嬤嬤的手僵在了半空中，笑容也僵在了臉上。
“外祖母……”葉珍珍下意識喊了她一聲，便見她家外祖母直直往後倒去。
葉珍珍立即抱住了她。
“來人啦，快來人。”葉珍珍伸手試了試李嬤嬤的鼻息，發現她一點呼吸也沒有了。
“珍珍，出什麼事兒了？”？齊宥快步衝了進來，大聲問道。
他剛纔一直在花廳等着，沒想到等了大半個時辰了，也不見葉珍珍和李嬤嬤去用膳，他有些擔心，便叫來丫頭問了一番，得知她們二人在宴息室裏，齊宥便跟着過來了，沒想到剛到門口就聽到了葉珍珍的哭聲。
“王爺……王爺，我外祖母沒了，我外祖母沒了。”葉珍珍緊緊抱住李嬤嬤，淚水不斷往下掉。
雖然，外祖父母和她說了許多話，也不願意看到她因爲外祖母的去世而傷心難過，但葉珍珍還是覺得心痛至極，都快喘不過氣兒來了。
齊宥聽了葉珍珍的話後瞪大了眼睛。
此時的李嬤嬤，臉上帶着笑容躺在了葉珍珍懷裏，看着就像睡着了一樣。
齊宥也沒有料到她老人家就這麼去了……
當然了，更讓他感到意外的是葉珍珍對李嬤嬤的稱呼。
外祖母嗎？
原來李嬤嬤竟然是葉珍珍的外祖母，怪不得李某某對這丫頭挖心掏肺，好的不得了，珍珍也十分孝順李嬤嬤，時時刻刻想着她老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