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兒子還有旁的用處。”王世傑的笑容僵在臉上，心裏有些不痛快。
堂堂尚書府，八百兩銀子而已，母親從前也不是沒有一次給過他這麼多銀子，怎麼這次就不肯了？
王世傑突然看了一旁的王纖雲一眼。
肯定是因爲姐姐在這兒，母親怕姐姐說她太寵溺自己，所以纔不肯給的。
“那母親給我兩百兩吧，多謝母親。”王世傑瞬間改口了。
剩下的六百兩銀子，等他晚些時候單獨找母親磨一磨，母親肯定就給他了。
他們家可是尚書府，王家傳承幾百年，產業頗多，母親所在的宋氏一族也是大家族，母親嫁過來的時候陪嫁可多了。
區區八百兩銀子，小事一樁。
“好。”宋氏點頭答應了，給銀子的時候還下意識望了自家女兒一眼，見女兒臉色不大好，頓覺心虛。
“世傑，好好讀書，給你父親爭口氣，別在外頭胡來，若是惹是生非，會牽連整個家族，牽連你父親的，今上可是個眼裏容不得沙子的人，你若做個紈絝子弟，咱們一家都會跟着倒黴。”宋氏將銀子塞到兒子手裏後，沉聲說道。
“母親放心吧，兒子知道了。”王世傑有些不耐煩的說道。
只是兩百兩銀子，母親便這般囉嗦，這些日子姐姐肯定在母親面前說了許多不該說的話。
“姐姐要議親了嗎？”王世傑擡起頭看着王纖雲，笑着問道。
十六歲了，再不嫁人就是老姑娘了。
他這姐姐不僅很古板，還喜歡管這管那，還是早些出嫁吧，省得她在孃家指手畫腳。
“四弟這是嫌棄我是個病秧子，覺得我是拖累，想讓我早些嫁出去？”王纖雲冷笑一聲道。
“沒有的事兒，姐姐即便一輩子不嫁人，小弟我也不敢說半個字兒。”王世傑嚇了一跳，連忙跑了。
他這位一母同胞的親姐姐雖然從小病病歪歪的，性子卻十分剛烈。
如果自己把她逼急了，到最後捱揍的肯定是他。
“這孩子，口無遮攔。”宋氏拉着女兒的手，柔聲道：“你別搭理他。”
“母親，女兒和您說過多次了，小弟他有些荒唐，要好好管教纔行，否則他一旦出錯，那是會連累全家的。”王纖雲低聲道。
“母親知道，這些日子不管是你父親還是你大哥，都對他嚴加管教，母親也甚少給他銀子，他掀不起風浪來。”宋氏連忙笑道。
慈母多敗兒的道理她懂，所以……她給兒子銀子的時候還是思慮再三的，並不是要了就給。
“母親知道就好。”王纖雲也不多言，打算回自己住的院子去了。
“纖雲。”宋氏卻拉住了她的手，嘆了口氣道：“貴妃娘娘選了李詩榆給靖王殿下做王妃，你……”
見自家母親欲言又止的模樣，王纖雲臉上露出了笑容：“母親知道我這身子是活不了幾年了，連我自個都不想嫁人，免得連累旁人當個鰥夫，靖王殿下可是皇子，皇家這般選擇也是理所應當。”
“大夫說了，你好好養着，還是能活很多年的。”宋氏心中一疼，連忙說道。
“女兒說句實話吧，女兒待在孃家，有父親母親護着，有大哥護着，沒有人敢給女兒半點臉色瞧，就連大嫂也將女兒當親姐妹一般對待，女兒成日裏高高興興的，自然能多活幾年，倘若女兒出嫁了，有哪個做婆母的喜歡一個病病歪歪的兒媳婦？又有哪個做夫君的喜歡一個風吹就倒的妻子？嫁過去也是看人眼色過日子，一旦人家嫌棄我身子不好，納了妾，母親知道我的脾氣，恐怕我很快就被氣死了。”王纖雲嘆了口氣說道。
宋氏聽了之後臉色一片蒼白，連忙拉着她的手道：“就按之前說的，咱們不嫁人了。”
哪怕把女兒一直留在家裏會遭人非議，她也豁出去了。
她要的是女兒的性命，而不是什麼好名聲。
“好。”王纖雲臉上頓時露出了笑容，低聲道：“母親，以我對小弟的瞭解，他今日肯定還會來找您要銀子，爲了家宅安寧，該怎麼做不必女兒來教母親。”
她家母親也是世家貴女，該怎樣教養兒女，用不着她一再提醒。
不過，母親的確性子軟，對兒女們狠不下心來。
大哥和她還好，偏偏小弟是個紈絝子弟，不管束不行。
“母親知道了。”宋氏點了點頭，在心中告誡自己，這次無論如何也不能再給兒子銀子了。
母女二人又說了會兒話，王纖雲纔回屋去了。
她是個畫癡，是個書癡，從前葉珍珍來找她幫忙的那次送給了她一副初雪圖，那幅圖她已經臨摹了上百次了，如今閉着眼睛都能畫出來，卻只得其形不得其神。
最近一有時間，她就會去畫畫。
“去吧。”宋氏點了點頭，柔聲道：“母親打聽過了，靖王殿下的側妃葉氏這幾日害喜害的厲害，不便上門叨擾，等下個月母親帶你去靖王府拜訪她，請她幫你把把脈，開開方子，好好調養身子。”
“是。”王纖雲應了一聲，笑着出去了。
事實上，她已經看淡了生死，不管還能再活幾年，只要每日做自己喜歡做的事，這人生便沒有遺憾了。”
王纖雲走了之後沒多久，王世傑又來要銀子了。
若是換做從前，宋氏肯定給了，可這回硬是沒有鬆口。
前些日子，夫君很嚴肅的和她說了幼子的事兒，讓她嚴加管教，不許再像從前那般寵着，偷偷摸摸給他拿銀子用。
長子也和她說，她這小兒子世傑不學無術，狐朋狗友頗多，在外頭胡來。
加之女兒日日勸說，宋氏心有餘悸，自然會防着王世傑。
在自家母親這沒有要到銀子，王世傑氣得不行，轉身便回了自個住的院子。
“公子別急，過兩個日再去要，夫人肯定會給的，夫人最疼愛公子了，從前可是有求必應的。”王世傑的貼身隨從連忙勸說道。
“再去要？本公子的臉面往哪擱？”王世傑氣的伸手砸了一個茶杯。
隨從頓時不敢多言了。
再去自家母親面前低三下四的要銀子，王世傑做不到。
可是……他已經答應了江放，明日會命人把那八百兩銀子送過去。
王世傑在屋裏來回踱步，然後開始翻箱倒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