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與城市之間，荒草連天。
離海越遠，地面上的草就長得越肆無忌憚。有些甚至佔了路邊土壤還不夠，根莖葉都伸到了水泥路面上來。
巨大的車輪碾過草叢，發出“嚓嚓”的根莖斷裂聲。
普遍比原來大了一圈的動物們在荒野上奔走着。不遠處，一羣頂着三個角的羊羣正在歡快地享用着美食。
天空中可能是禿鷲的大鳥呱呱呱飛過。如果近距離看的話，會發現它們都只有一隻血紅的眼睛。而且鳥喙里長滿了尖利的牙，十分嚇人。
“這裏，好多奇奇怪怪的東西啊……”林茵在副駕駛位上感慨。
李樂點頭：“嗯，其實臨海奇奇怪怪的東西也不少。這裏的區別在於離海遠點，食腦者少一點。”
海中人類能探索到的東西太少，陸地則將一切全擺在了檯面上。
因爲海是立體的，而陸地，大多數時候都只是薄薄一層。
無論去過多少地方，李樂都覺得頭頂的星空是最壯觀的景色。而海洋就是第二壯觀的。
至於陸地，同樣有很多風景，但重點並不在壯觀二字上。
孫靈看着李樂的背影，彷彿想把他徹底看穿。這傢伙不僅僅知道臨海那些各種各樣的怪物，還知道西邊內陸的事情，情報源究竟是何處？
江飛白坐在角落，一聲不吭。林茵忽然皺眉，轉過身：“咦？”
“？”被她盯着的江飛白十分茫然。
林茵撓着頭轉回去，她總感覺有那麼一瞬間，江飛白的精神力波動分裂成了好幾塊。
車上四人中，除去江飛白，剩下三個全都來過蘇湖市。但野外的植物早已將公路掩埋，沿途甚至沒看見幾個還有人煙的村莊。
也沒看見第二臨海那些人的痕跡。
“唉。”孫靈嘆了口氣，沒說什麼，她的心情就和林茵父母變成食腦者那會一樣，幹什麼都沒勁。
她們的親人都與舊日的文明一同逝去。
那個被他們，以及無數人所懷念的美好時代，已經真正遠去。
末世開始到現在，已經整整一年了。
“救命啊！救命啊！”
呼救聲這曠野上響起，李樂感覺聲音有點耳熟，並藉此機會給林茵上課：“呼救要講究技巧，你看這個人瞎喊，很明顯是缺乏經驗。野外變異生物這麼多，他喊着喊着人沒來狼就先來了。”
林茵點頭：“明白了，話說爲什麼我的精神力都沒看到他啊？”
“這些草都有吸收精神力波動的效果。而且在內陸，大部隊人的精神力並不強。蘇湖還算有點精神力者，再往西就比較難看見了，除非西到北華洲那邊。”李樂聳肩。雖說精神力獲取的方式不少，但只有精神力結晶是最好用的。
“那精神力偵查的效果在野外豈不是會差很多？”孫靈皺眉。
“小姑娘別老皺眉，會變醜的。”李樂換檔，緩緩停下，完全不顧孫靈名義上比自己還大三歲：“不只是精神力偵查的效果，所有偵查都會。電磁波雷達和聲波雷達也一樣。”
李樂打開車門準備下車，他大概想起這個聲音是誰了。
渾身都被草莖纏住的潘門歸在大聲呼喊着。幾隻壯碩的野狼將他圍住，卻沒有一個敢主動踏入草叢之中。
潘門歸掙扎間，只感覺手上沾了什麼東西，低頭一看，竟然是一團白骨，但不知是人的還是什麼動物。少許還沒腐爛的肉黏糊糊的，很是噁心。
頓時，他叫得更大聲了。
“別喊。”
槍聲響起，李樂落於地面，輕鬆收割着狼羣的生命。
潘門歸露出狂喜的神色：“老大！救命啊！”
“說了，別喊。”李樂對於他的大獻殷勤並不感興趣，“小茵，把我包裏繩子拿出來。”
繩索甩向潘門歸，卻被忽然躥出的草團打飛。周圍的草地彷彿忽然甦醒，對李樂揮舞着根莖，很是耀武揚威。
李樂撇嘴，帶着林茵轉身離開，似乎怕了這草地。
潘門歸驚慌不已：“老大你不能這樣！別丟下我啊！老大！救命啊！”
“別喊啊。”李樂一槍打在潘門歸旁邊，嚇得他不敢言語：“馬上回來，再喊我就走了。”
於是潘門歸乖乖閉嘴。
沒多久，發動機的聲音響起。犀牛車放下撞角，擦着潘門歸衝過，捲起滿地草屑。
不遠處的蘇湖市度假山莊上。
一羣刀槍棍棒亂七八糟，沒個統一武器的人在山莊會議室裏不知道討論着些什麼。
這裏從前是給達官顯貴們度假消遣的好地方，末世後被這羣成分複雜的匪徒所佔據。主要靠打劫壓榨周圍的倖存者營地爲生。碰到路徑此地的車隊行人，他們當然也不會錯過搶上一把的機會。
山莊裏的土匪老大王朝順將他們從地下酒窖裏拿出來的珍藏葡萄酒抱瓶吹了個乾淨。然後咂咂嘴，似乎並沒有嚐出多少美妙味道，反而皺起眉頭。
算了，喝得不是味道，是格調。
“我說，老總啊。”一個把西裝穿出流氓氣息的中年瘦子摸了摸嘴角鬍鬚：“最近都沒什麼進項，再這樣下去兄弟們要喫西北風了。”
老總這麼個不倫不類的稱呼被用在土匪頭子上，還真是難爲他們了。
“把上次抓到的奴隸再賣一賣，蟲鎮那邊不是還在收嗎？”王朝順擺了擺手：“那羣傢伙也不看重糧食，我們可以要價高一點。”
在上面老大談事之時，山莊的小弟們也沒閒着。
“山哥，有車，搶不搶？”
“當然動手。”抱着把軍用海鷗步槍的年輕混混冷笑，露出一口尖銳的牙：“光是這改裝車就起碼值二百斤糧食！”
小弟們呼嘯而上，高舉手中武器，騎着摩托圍住了犀牛車。
輪胎飛馳而過，揚起沙塵與草屑。
“停車！把手上的東西都交出來！”土匪小弟興奮地舉起手槍，正打算開火嚇嚇開車的人。卻看見沉重的金屬撞角，一聲不吭地加速向前衝來。
土匪們一個愣神，就看見犀牛車毫不留情地撞飛了一輛摩托車，絲毫沒有停下的意思，直接從落地的倒黴蛋身上碾過。
車輪上，鮮血與各種植物纖維碎屑混合。又沾了沙土，看起來黏糊糊的，十分噁心。
一時間，竟分不清誰更土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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