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欺說完的瞬間,羞恥得想去死。
小時候,那麼輕而易舉就能說出口的喜歡,長大後,竟然會如此難以啓齒,哪怕他耍賴用了模棱兩可的態度,可依舊令他渾身的血液沸騰,看都不敢看他一眼。
直到談舟開口打破這份沉默而微妙的尷尬:“……難得。”
晏欺一愣:“……什,什麼難得?”
談舟那疏離淡漠的眼睛彎着笑了笑:“不口口聲聲說你這個人討厭死了?”
“……”晏欺張了張嘴,“我,我只是……”
“不過也正常,”談舟調侃道,“跟小時候一樣。”
晏欺呆了呆。
不,不一樣的。
小時候的“喜歡”是純粹的,長大後的“喜歡”,並不純粹,是不一樣的。
不過他自己的本意,本來就是模棱兩可的,到時候不管談舟的反應如何,他都可以有退路。
可是當談舟態度這麼淡定,直接就當成了跟他小時候口中說的“喜歡”一樣,並沒有往其他方向想時,難以抑制的失落與難過又將他淹沒,喪氣地低下頭:“……哦。”
屋內靜默好幾秒,談舟垂在身側的手指微微蜷縮,聽到耳邊傳來低悶的一聲:“那你喜歡我麼……”
談舟渾身血液差點凍僵:“……什麼?”
“我說……”晏欺深吸一口氣,既然談舟誤會了,那麼他這麼問也沒有關係,“你,你喜歡我麼……”
談舟指甲插進了皮肉裏,短暫的幾秒沉默在這一刻卻無比漫長:“……喜歡。”
晏欺怔了怔後,耳根脖子都紅了起來,前一秒還喪氣地蔫巴巴,下一秒就笑得像個孩子:“嗯,我也喜歡你。”
“……”談舟對上他灼灼含笑的眸子,兩眼波動了一下,不自在地挪開視線,但還是抵不住興奮的晏少爺抱在懷裏一陣蹂躪,親個不停。
大年初一這天,晏欺幾乎都與他膩在一起,直到家裏那邊電話騷擾太嚴重了,他纔不得不回去一會。
結果回去了大概半個小時後,又走了,走的時候,他沒忘了在家裏巡邏一陣,把各種稀奇珍貴的年貨還有各種好喫的特產打包帶走,整整一大袋子。
直接看懵了晏瑾:“你這個沒良心的,你回來一趟就是爲了搬家嗎?搬去哪裏?給誰喫?”
“這不還有挺多麼,又喫不完,”晏少爺彆扭怕被看穿,又理直氣壯,“再說,我不用喫麼!”
晏瑾:“怕不是在外邊養了什麼小情人!”
“胡,胡說八道什麼!”晏少爺整張臉肉眼可見地通紅起來,“什麼小情人,會不會說話?!!”
“那不然呢?”晏瑾道,“這段時間這麼反常,難不成在外邊談戀愛了?”
“不用你管,”晏少爺羞憤無比,“我又不是小孩了!”
“哎呀,別激動,”晏母在一旁笑盈盈地拉着他的手,“跟媽說,是不是有喜歡的人了?這是好事啊!”
晏父也一臉懷疑地打量他:“真的假的?”
晏少爺彷彿成了什麼稀奇物種,被全家好奇審視的目光盯着看,羞恥得恨不得馬上挖個坑把自己埋進去。
晏母興奮不已:“是誰啊?大過年的,怎麼不帶回家裏看看!”
“別,別聽她胡,胡說……”晏少爺羞得滿臉通紅,恨不得遁地走,“我,我先走了!”
“……哦對了,媽,”可他剛急急忙忙遁地走到一半,想到什麼回過頭,“你今年要回外婆家拜年嗎?”
“對啊,”晏母笑道,“你都多久沒有回外婆家了,今年就跟媽一起回去吧,今年外婆家那邊還有花燈節,可熱鬧了啊!”
晏欺頓了頓:“……我也去。”
“誒?”晏母一愣,瞬間笑了,“好啊好啊!”
在回到談舟公寓的路上,晏欺走了神,回想起了久違的外婆家,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他已經很多年沒有回去了。
還很小的時候,他是有回去過幾次,可外婆走了以後,隔壁的粥粥也不見了,他每一次滿懷期待回去時,希望都會落了空,只剩下失落。
所以他就不想回去了。
晏欺提着他那一大袋子喫的回到公寓時,談舟正待在音樂室裏,他慵懶地坐在窗邊撐着額頭,手指隨意地彈弄電子琴,看過去就像一幅畫。
聽到聲音的談舟懶洋洋掀起眼皮,結果就看到他那一大袋子:“……去洗劫了超市回來了麼?”
晏少爺一噎,回過神紅了臉:“說的什麼話,我從家裏帶來給你喫的!”
談舟笑了笑:“我又不是豬,帶那麼多來喫不完了,得多浪費。”
“不浪費,種類有很多的,還有不少特產,可能是你沒有嘗過的,可以喫喫看好不好喫。”晏少爺笑着把東西放在一旁,向他走過去,“你在練歌麼?”
“嗯,”談舟笑道,“反正也沒什麼事做。”
晏欺走過去,從身後自然而又習慣地抱住他的腰,下巴墊在他肩膀蹭了蹭:“練了什麼歌,我想聽。”
談舟被他蹭得癢癢的,忍不住笑着“:新的歌。”
晏少爺更來勁了,目光灼灼地盯着他道:“那我就更要聽了,你小時候的學會的歌也是先唱給我聽的。”
談舟怔怔地笑了笑:“……好。”
晏少爺開心地從身後繞到前邊,在談舟身邊坐下來,雙手抱着談舟,再道:“好了,你唱吧。”
“……”談舟眼睛波動,“你這麼抱着我,怎麼唱?”
晏少爺不解:“抱着唱不了嗎?”
談舟被盯得不自在挪開視線:“……唱不了。”
“好吧,”晏少爺有點可惜,“那我聽着。”
他就坐在談舟的身邊,撐着臉笑着盯着他,目不轉睛的,盯得特別專注,看着談舟的嘴脣微微張啓,動聽的歌聲緩緩傳出來。
彷彿回到了小的時候,又好像……不一樣了。
以前小時候的他會覺得粥粥唱歌特別好聽,特別厲害,如今他的注意力還會落在其他的地方,比如那微微張啓的嘴脣……想狠狠含住親到發紅。
晏欺喉結滾動了一下,眼神不經意間落到談舟的耳朵上:“……粥粥,你耳朵紅了。”
談舟歌剛唱完,清了清嗓子:“……沒有。”
姓晏的卻恍惚地笑着,伸手去捏了捏他的耳朵,越捏越紅,讓談舟恨不得拍掉他的爪子時,某人卻低笑了一聲,湊了過來:“粥粥……”
兩人的嘴脣吻在了一起,晏欺掐着他的腰,將他抵在了鋼琴上,談舟的眼尾跟着染上了一層緋色,手也抱住了他的脖子,與他難分難捨地吻在一起,而另一隻手胡亂地伸過去,將半開的窗簾給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