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在前邊模糊的身影回過頭了，面容也是模糊不清的，不耐煩道：“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了，不要跟着我！你很煩人沒聽到嗎？！”
身後哭唧唧的小孩蔫巴巴道：“可是外婆讓我跟你玩呀……”
對方：“可我不想跟你玩！！”
小孩委屈壞了：“粥粥……”
對方生氣道：“別叫我！我討厭小孩！”
小孩脆生生道：“你也是小孩啊！”
對方氣道：“我跟你不一樣！”
他問：“怎麼不一樣？”
對方：“你很煩人！”
“嗚……”他紅着眼眶，抹了一把淚，“我纔沒有煩人，你就是不喜歡我才覺得我煩人！”
模糊的身影氣道：“知道我不喜歡你還總來煩我幹什麼？你就不會去找其他人玩嗎？我不想帶小孩！”
他理直氣壯道：“可是外婆家附近我只認識粥粥一個小夥伴啊！”
對方被他氣得無話可說，他就慢吞吞蹦噠兩條小短腿來到比他高的小男孩面前，從口袋裏抓出了幾個糖果遞給他：“粥粥，給你糖！”
對方頓了一下，悶悶道：“……我不喜歡喫糖。”
“很甜的，很好喫！”他傻乎乎地笑着，一臉純真，“是外婆給我的，給你嚐嚐！”
“……我不喫。”對方有點彆扭，“你拿去找其他小朋友，給他們了，他們就和你玩了。”
他眨了眨眼睛：“可我不認識他們，纔不想跟他們玩。”
對方瞪他：“那我跟你很熟嗎？！”
他狠狠點着小腦袋：“嗯！我跟粥粥很熟的！”
對方：“……”
他在對方沉默的時候，嘿嘿笑了幾聲，兩隻小爪子拆開糖紙，將甜甜的糖果遞到他嘴邊：“粥粥，喫！”
“……”對方扭過頭，“我不喫。”
“吃了我們就更熟了！”他雙眼亮晶晶地看着拒絕他的人，不依不撓地揮着自己小爪子的糖果，“粥粥，喫糖！”
那時只有五六歲的他，個子還小小一團的，沒有對方高，只能昂着小腦袋看他，見對方彆扭轉過頭後，他就嘿嘿笑着又噠噠轉到他面前：“粥粥！”
對方大概被他弄得不耐煩了，最後還是有些不自在地接過了他的糖果喫進嘴裏，不吭聲了。
“嘿！”五六歲的他雙眼亮亮的，“粥粥吃了我的糖，以後我們就是好朋友了！”
對方嘀咕道：“……誰要跟你做朋友。”
他脆生生道：“可我想跟粥粥做朋友！”
對方：“……”
對方悶哼了一聲，扭過頭走了，可這一次沒有跑了，因此他的小短腿跟得上，開心得嘿嘿笑，屁顛屁顛地跟在他身後，小爪子抓着他的衣服：“嘿，粥粥！”
“……”對方悶悶道，“聽說你在暮城，天天惹是生非，煩人得很。我警告你，你來惹我，我就抽你！”
“不會的，沒有的事！”他趕緊搖着自己的小腦袋，“不要聽哪個歹毒的女人說的話，我很乖的！老師都誇過我！”
對方不相信：“老師誇你什麼？”
“哦，”他驕傲道，“老師誇我活波！”
對方：“……”
“你看啊，老師都不誇別人的，就專門點名誇了我，”他小爪子抓着粥粥的衣服，越說越驕傲，小腦袋都昂起來，“還不是因爲我太好了嘛？”
對方面無表情：“……哦。”
他眨了眨眼睛：“有人誇過粥粥嗎？”
“……我不需要。”對方悶悶道。
他揪着他的衣服一臉純真：“哦，那我來誇粥粥呀！”
對方瞪他：“……閉嘴，不需要！”
“我不，我就要誇！”晏少爺從小就叛逆，睜着一雙灼灼明亮的眼睛，從他貧瘠的小腦袋瓜裏搜索夸人的詞彙，“粥粥很可愛！粥粥很棒！粥粥是個好孩子！粥粥要相信自己就是特別的！粥粥……”
“……別說了！”對方羞惱地一把捂住他巴拉巴拉不停的嘴巴，“你真的很煩人！閉嘴！”
他冷哼一聲：“我纔不煩人！老師都說了我這是活波！活波，那是夸人的話！”
對方：“……”
對方羞惱地掐了一把他稚嫩的臉蛋後，冷哼了一聲轉身走了，似乎是很不高興，可年紀太小了，還不會掩藏情緒，耳朵都紅了一片。
屁顛屁顛跟在他身後晏少爺傻乎乎眨了眨明亮的眼睛，開心壞了：“嘿，粥粥不好意思了！”
他想，哦，粥粥其實也是想被人誇的呀！
他還聽說，附近的小朋友都不喜歡跟粥粥玩，粥粥也不理他們，所以他也不喜歡跟其他人玩。
天真無邪的他想，這樣也挺好呀！
那粥粥就只有他一個朋友了！嘿嘿嘿嘿！
“滴滴滴——”
擾人思路的喇叭響起，打斷了思緒紛飛的晏欺。
他摩挲着耳釘的手指頓了頓，有點茫然地看着四周的車輛，原來已經可以開車了。
身後的車輛催道：“前邊的大少爺啊，都可以走了，快點開吧，不然一會又堵車，又要繼續等一陣了！”
“……嗯，這就開了。”晏欺有些恍惚，晃了晃腦袋讓自己清醒點。
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記憶都模糊了。
他回到家，一進門就見他家翹着二郎腿在大廳裏，懶洋洋地掀起眼皮：“喲，捨得回來了？”
“當我還是小孩啊？”晏欺鬱悶地瞪着她，“是怕我找不到回家的路嗎？”
“不然呢，覺得自己已經是個大人了？纔剛成年幾個月就把你給嘚瑟的，”晏瑾修長的手指託着臉，懶洋洋地笑，“去哪鬼混了這段時間？”
“……誰鬼混了，會不會說話！”晏少爺剛想理直氣壯，又被她盯得莫名心虛，“就在外邊跟朋友聚一聚，玩一玩。”
“哦，”晏瑾笑了笑，“還以爲你捨不得回來了。”
“……”晏少爺不敢說話，因爲他確實不太捨得。
晏欺四處看看：“媽呢？”
“走親戚去了，”晏瑾道，“對了，媽過春節會回外婆家拜年，應該會拉上你一起去，我沒空。”
“……都多少年沒回去了，”晏欺嘀咕，“她自己回去就行了啊。”
小時候都喜歡去拜年，長大了，都不想面對親戚。
外婆走後，他與外邊那邊的其他親戚也不是太熟，隨着多年不回去，關於那邊的記憶都模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