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祈裏腦袋還是空白的，人還是懵的。
他木訥地沒有反駁奚亭，再愣愣地盯着懷裏軟乎乎一團的水晶球，正眨巴着大眼睛：“嗷。”
非常夢幻，不現實。
讓他想到之前他抱着奚亭時想過的小七狸寶寶，可當初只是想想，如今奚亭告訴他，眼前這個就是，都已經三歲了，是他兒子，奚亭生的。
“你……”封祈裏喉嚨有些乾燥，戳了戳水晶球奶乎乎的臉，軟綿綿的，彷彿戳在了果凍似的。
“嗷，”水晶球順着他手指親親，“啵啵！”
奚亭：“……”
“可能鬧騰是鬧騰了點，不過確實是你的傻兒子，”奚亭頭抵在封祈裏肩膀蹭了蹭，伸手摸了摸傻兒子腦袋瓜，“你呢，現在是什麼心情？”
水晶球開心地笑着，接受得比他家大球球還快：“嗷，球球知道球球是亭亭懷在肚子裏的！”
奚亭一愣：“你怎麼知道的？”
這個球得瑟道：“嗷嗷，球球在家裏有一次悄悄看過照片！亭亭懷球球在肚子裏的照片！”
“……”奚亭還從來沒與他說過，也不見這個球有提起過，不過到了現在，也沒什麼好隱瞞的。
奚亭問封祈裏：“要看他小時候的照片嗎？”
封祈裏機械般地點頭，奚亭拍了拍球：“還不快去把你小時候的相冊找過來給大球球看。”
“嗷嗷，”這個球積極得很，“大球球等等！”
他從大球球懷裏起來，屁顛屁顛地去找相冊了，大廳裏只剩他們兩人，一下子就靜了下來。
“……祈裏？”奚亭叫那回不過神的人，抱着他的腰埋在他身上蹭了蹭，“球球是我們的孩子。”
封祈裏生硬道：“……你爲什麼從來沒說過？”
奚亭頓了頓：“你不喜歡小孩。”
封祈裏：“……”
他紅着眼低啞道：“什麼時候懷的？”
奚亭抱着他蹭了蹭：“分手時就懷了，不過當時沒發現，走以後才漸漸發現的，雖然我自己就是學醫的，但被檢查出懷孕時，還是很懵。”
可懵過後，又很欣喜。
因爲是懷了他少爺的孩子，他喜歡極了。
“……然後呢？”封祈裏聲音微微抖着，“你發現自己懷了我的孩子……卻不打算告訴我一聲？”
“別生氣，”奚亭抱着哄，“當時我們已經分手了，你恨我怨我，我覺得對不起你，哪還敢告訴你，我連見你一面都不敢，說了也沒有意義。”
封祈裏聲音微微抖：“怎麼就沒有意義？”
奚亭怔怔地笑了起來：“你那時纔多大啊，十九歲，告訴你了怕又把我們少爺氣跑一次。”
不久前被氣跑的某少爺：“……”
奚亭嘆氣：“加上之前就是與你斷絕關係各自生活的打算，自然不可能用孩子來打擾你。”
“那你就……”封祈裏思緒混亂，紅着眼睛看他，聲音抖，“獨自一人一聲不響地就生下他了？”
“當然了，是我離開後發現的意外之喜，屬於我跟你的……”奚亭笑起來，沉默了一會，“我們再次見面後，你不喜歡孩子，我也不敢告訴你，也怕你多想，我知道四年前的事讓我們彼此之間有了隔閡，你也不可能當做什麼事都沒發生過，所以我就更不敢在這個時候告訴你了，不然……”
如果奚亭早一點告訴他孩子是他的，那麼就算封祈裏不喜歡孩子，也不可能會當做不存在一樣置之不理，這樣的話，他的想法，做事時都是被動的，他就沒法狠下心來，那樣就太糟糕了。
奚亭想要的是如四五年前，封祈裏那不摻和任何雜質純粹的愛，而不是因爲孩子而勉強自己去愛他，去接受他，試着原諒他……那不是愛。
從來都不是。
這個小混球這時兩爪子抱一疊相冊，光着小腳丫屁顛跑過來：“嗷，大球球，球球的照片！”
奚亭能看出水晶球是歡喜的，那與少爺相似的眉目裏都含着明媚的笑意，十分積極地抱着相冊爬上沙發，擡起屁股就坐進大球球的懷裏，小爪子翻開相冊：“嗷，給你康康球球小時候的照片！特別可愛！漂亮！超級無敵好看！嗯嗯！”
奚亭：“……”
這麼自賣自誇臉都不紅一下的！
封祈裏下意識擡手護住這個鑽進自己懷裏的球，垂下眼皮，盯着這孩子奶白精緻的小臉蛋，見他發自於內心傻乎乎笑着翻開相冊指着：“你看，這是球球八個月大，嗷嗷嗷球球好可愛！”
奚亭：“……”
要點臉，不要自己誇！
封祈裏目光落下去，相冊上是水晶球八月大的模樣，奶乎乎的一團，白白嫩嫩的，臉上盡是嬰兒肥，正沒心沒肺地衝這鏡頭笑得十分燦爛。
水晶球接着翻相冊介紹：“嗷，這是球球三四個月這樣，還被亭亭用小被子裹得緊緊的！”
“這是球球一歲後的樣子，已經越來越精緻漂亮了！嗷嗷，你看看這睫毛！好長！”這個球自我欣賞發自肺腑，“嗷嗷嗷，球球太好看了！”
奚亭：“……”
想掩面走人。
封祈裏目光隨着水晶球小爪子一頁頁翻閱，彷彿看到他的成長過程，從小小的被抱在懷裏幾個月的模樣，到漸漸長大，爬在地上玩玩具，咬手指，再到搖搖晃晃學會站起來，走兩步就摔，再到能夠站穩走好路，然後蹦噠小短腿跑起來。
“到這裏的時候，球球已經會跑了！”水晶球驕傲道，“還經常跟隔壁家的大狗比誰跑得快！”
封祈裏見他這麼驕傲就問：“……你跑得過？”
水晶球搖頭：“嗷，跑不過，從來沒贏過。”
封祈裏：“……”
這個球毫無心理負擔地繼續翻着相冊，下一張圖是穿着一身休閒便服的奚亭，抱着稚嫩的水晶球站在院子裏，身後是一棟歐式風格的房子。
是他沒見過的奚亭。
他身材頎長，皮膚很白，可是卻很清瘦，應該是剛生完孩子沒多久，抱着那剛出生幾個月的水晶球站在傍晚的夕陽下，衝鏡頭淡淡地笑着。
封祈裏盯着照片中的人，微微失了神。
“是亭亭抱着小球球，球剛幾個月大，什麼都不懂，”水晶球奶聲奶氣，“還是喝奶的年紀！”
奚亭：“……”
封祈裏目光落在抱在孩子勾脣淺笑的人，遲遲移不開，半晌才沙啞道：“……爲什麼這麼瘦？”
這個球瞬間漏氣，蔫巴巴：“生球球太辛苦了，球球錯了QAQ球球剛出生時，就有八斤……”
封祈裏：“……”
你好胖。
嬰兒出生時的體重一般都在2500g到4000g之間，這個一出生就是八斤的球，差點超標了。
估計太能吃了，在肚子裏時就已經喜歡大喫特喫，嘴巴沒停下來，把自己喫成了個八斤球。
封祈裏眉心擰緊，下意識看向奚亭肚子。
奚亭：“……”
他有點生硬道：“……你懷孕時的，照片呢？”
奚亭：“……”
從懷孕到生下來，都是奚亭一個人經歷的，封祈裏從沒有見過他懷孕時的模樣，如今提起，奚亭耳根微微發燙，變得有些不自在：“就……”
給別人看跟封祈裏看是不一樣的，奚亭莫名其妙就有些彆扭，低咳一聲：“就……孩……孩子都在你面前了，還看什麼懷孕的，在肚子裏又看不到，你看他就行了，不用看什麼懷孕的照片。”
“你懷孕了……瞞着我，這麼多年，從來不肯告訴我一聲，”封祈裏聲音輕顫，眼睛更紅了，“如今，我看一眼你懷孕期間的照片……都不行？”
奚亭：“……”
奚亭眼皮跳了跳，見他眼睛更紅了，趕緊妥協：“行行行，我給你看，給你看了還不行嗎！”
奚亭紅着耳朵從沙發起來，進臥室找。
水晶球靠在大球球懷裏，昂起小腦袋：“大球球，你好厲害，紅着眼睛委屈巴巴的亭亭就妥協了，不像我，大球球說了，我就給你看了～”
封祈裏：“……”
他有些失神地看着懷裏這個白嫩精緻的孩子，伸手扯了扯他的臉，肉嘟嘟的，又特別柔軟。
奚亭說……這是他生下來的……
是他們兩個人的孩子。
水晶球十分乖巧坐在他腿上，昂着小腦袋，任由紅着眼睛的大球球兩手扯他小臉蛋：“嘿！”
封祈裏與他對視着，難以置信，掐着他奶乎乎的臉沙啞道：“你……你這些年，怎麼長大的？”
水晶球脆生生道：“嗷，球球喫飯長大的！”
封祈裏：“……”
封祈裏有些怔神道：“你生下來時就有八斤了……是不是特別能喫，才把自己喫這麼重的……”
這太打擊球了，瞬間委屈道：“那我走？”
封祈裏：“……”
“什麼走？”奚亭從屋裏翻箱倒櫃了一陣後，終於找出之前拍過的相冊，如今依舊保存得挺好，只不過他自己也有很長時間沒有打開看過了。
“嗷，沒什麼！”水晶球看到他來了，瞬間變得乖巧，“球球也想看看亭亭懷球球時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