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這個人,長了一張與常樂相似的臉。
這個男人的皮膚很是白,人有一點病怏怏的氣息,看起來三十幾歲,比常樂成熟多了,身上有種歲月沉澱過的風韻。烏黑的頭髮有點長,散落在他白皙又消瘦的脖子上,鼻樑上戴着一幅眼鏡,脣色淺淡,而深邃的眸子帶着點禮貌的笑。
他輕聲道:“什麼?”
封祈雁還有些愣住:“你……”
不是常樂……
可是,這也太像了一些……
封祈雁語氣莫名客氣了點:“……您是?”
對方笑了笑:“我嗎?”
站在一旁的經理急忙笑着介紹:“這就是剛剛我跟您說的秋風設計師,秋老師,您今天那款鑽戒的設計出自於他的手,另外關於您相中的吊墜設計,也是來自於他。秋老師,這是封總。”
封祈雁欲言又止地看着他:“你就是秋風?”
“嗯,是我。”戴着眼睛病弱而優雅的男人只是淡淡地笑了一下,“封總您好,聽經理說,您對於我的設計很滿意,欣賞我,是我的榮幸。”
男人的語氣淡淡的,禮貌,不卑不亢。
封祈雁盯着這病弱男人的這張俊美的臉,差點脫口而出:“……您認不認一個叫做常樂的人?”
可是他突然想起來這人姓秋,聽經理說,似乎是秋家的人,而封祈雁沒有猜錯的話,這個“秋”應該也不是普通的“秋”姓,而是淮城的秋家。
男人偏過頭去咳嗽了幾聲,面容蒼白,手拉了拉身上的風衣,輕聲問道:“封總您認識我?”
“……第一次見。”封祈雁的語氣漸漸平靜下來,可腦海裏卻忍不住想各種關係,這男人看着這麼年輕,常樂的父母是否還有什麼弟弟之類的?
封祈雁又看了男人一眼,實在沒頭緒。
封祈雁言歸正傳:“剛剛我說的這款吊墜,您能說說設計靈感來源以及它的理念是什麼?”
“這一款……”男人坐在沙發上,盯着圖案上的吊墜,眉頭蹙了一下,“抱歉,我也不清楚了。”
封祈雁擡起眼皮:“不清楚?”
俊美優雅的男人坐在沙發上,喝了一口茶,輕柔的語氣有點落寞:“說來封總可能不相信,這款吊墜的設計來源於我偶然做的一個夢,稀裏糊塗的,無頭無尾,也弄不清楚怎麼回事,但醒來後心口悶得慌,太難受了,一醒來就趕緊動筆記下了,之後就漸漸成型,弄出了這麼一款吊墜,我這麼說,封總是不是覺得我在胡說八道?”
封祈雁擰緊眉頭,確實不太相信。
男人似乎也料到他不會相信,也沒有解釋,只是淡淡地笑了一下,好像他不相信也沒辦法。
旁邊的經理怕封總生氣,急忙笑道:“是這樣的,秋風老師身體不太好,之前受過傷,很多關於以前的記憶都模糊了,望封總您能諒解。”
秋風喝了一口茶,嘆了一下氣:“慚愧。”
封祈雁:“……”
怎麼感覺您一點都不慚愧……
秋風喝口茶後,淡淡地笑道:“封總您也看到了,我這病怏怏的身子,近點了都能聞到草藥的味道,沒辦法,老毛病了,也就剩下腦袋好使點,可偏偏又容易記不住事,忘記的太多了。”
這個秋風設計師地位應該不低,經理笑道:“秋老師您太客氣了,您可是秋老夫人都稱讚的天賦型設計師,這些年您風靡的設計還少嗎?您就是太嫌棄太少露面,導致很多人不認識您。”
男人笑道:“少誇我了,誇了也不加工資。”
經理還想再說什麼,不過男人卻是淡淡地擺了擺手止住了,輕笑:“封總還有什麼要問的?”
封祈雁頓了頓:“秋風是你本名?”
這個名字有點像假名。
男人卻淡定地笑道:“有何不妥?”
封祈雁:“……”
好像也沒什麼不妥的。
即便他長了一張跟常樂相似的臉,但可能也沒什麼關係,太多的私事封祈雁也不好多問,只能看了一眼旁邊的經理,示意他退下以後,對男人開門見山:“您這款吊墜的設計,跟我親眼見過的一條十分相似,您說您做了一個夢,那應該是在夢中看到了相關的,而我們則有一條真的,不知道與秋老師您在夢中的是否有什麼關係。”
秋風微微一怔:“還有這事?”
封祈雁道:“確有此事。”
秋風:“您說的那條吊墜,能否讓我看看?”
封祈雁:“……沒帶過來。”
秋風追問:“圖片呢?”
封祈雁:“……也沒有。”
秋風:“……”
封祈雁見到眼前這個溫文爾雅,看起來病怏怏,可一點也不軟弱的男人眉頭一皺,有點不爽,眼裏的笑意退散不少,似乎懷疑他來找茬的。
男人道:“封總什麼也沒有,光隻言片語讓我猜,或者讓我自己去腦補,抱歉,做不到。”
男人說着,手肘輕輕地撐在腿上,揉了揉太陽穴,低咳了幾聲,模樣看起來似乎有些累了。
封祈雁覺得他就差說一句:送客。
“那條吊墜不在我手上,”封祈雁頓了頓,“這是我的名片,後續有機會了,可以給你看看。”
男人也拿起一張名片給他:“行。”
封祈雁帶着他的鑽戒離開時,那個病弱的男人也沒在店裏久待,他又咳嗽了幾聲,從櫃檯處拿過一條咖啡色的圍巾,脖子連着自己下半張臉都圍住,只露出一雙淺色的眸子,往商場裏走。
他一出店裏,就有一個二十多歲的青年跟上去,語氣關切道:“小叔,你這又要去哪裏呢?”
男人道:“隨便逛逛。”
“奶奶說了你身體不好,應該好好休息,特別是最近這麼冷,”青年跟在男人的身旁,“小叔你很少來暮城,對這邊人生地不熟的,不瞭解,要是你感興趣,我可以帶小叔你四處逛一逛。”
“不用了,”男人淡淡地勾脣笑了一下,“我就是隨便逛逛,熟悉一下,你一個年輕人跟我有什麼好逛的,話都見不到一塊,你自個玩去吧。”
青年瞬間不開心:“小叔!”
男人含笑的眼淡淡掃向他:“我說得不對?”
青年一怔,微微閃躲了一下男人雙眼,稍微不自在地移開視線:“……沒有,小叔說得都對。”
“知道我說得都對還不趕緊走,這麼跟在我身旁,打擾到我清淨了。”男人收回視線,環抱着雙臂說道,“你自個兒叫上你的朋友們玩去。”
青年有點不開心地跟着:“可是……”
“有什麼好可是的?”男人道,“我可是帶病在身,受不得什麼刺激,小兔崽子可別來氣我。”
青年:“……”
青年被教訓得無話可說,又不甘心,欲言又止地看了看他,結果下一刻,男人不知道從哪裏摸出一個紅包,塞到他手上:“自個買糖喫去。”
青年:“???”
男人也不管他是什麼心情,怎麼想的,長輩一樣地塞了他一個紅包後,就十分混賬地走了。
青年:“……”
封祈雁就看着那個青年拿着一個紅包,在原地氣得深深吐了一口氣,看着對方的背影,又無可奈何,拿着手中的紅包看了又看,最後自我安慰一般地嘆了口氣:“算了,這紅包也是香的。”
封祈雁:“……”
封祈雁認得這個青年,是淮城秋家長子的兒子,備受寵愛,雖然老家在淮城,不過沒少在暮城這邊浪,根據他剛剛與那男人的相處模式,對方應該就是秋家的人,身份似乎還挺不一般的。
一看就看跟他家窮酸的常樂沒什麼關係。
封祈雁抱着疑惑,在商場了逛了一圈,買了一些東西,馬上就要到聖誕節了,他打算要在今年的聖誕節向常樂求婚,要親自爲他戴上戒指。
至於結婚,常樂在國內還沒有到法定的結婚年紀,而常樂又還在上大學,覺得自己還小,加上他母親還沒有醒來,這種事他一個人不好做決定,封祈雁也是能夠理解的,不過他也有自己的打算,他想要帶常樂到國外,提前領證再結婚。
封祈雁結賬完往外邊走時,一眼就看到人羣中走來冷酷的某個老男人:“嘖,怎麼又是他?”
顧深御注意到他的視線,向他看了一眼,現在常樂不在封祈雁身邊,他可囂張了,揚起嘴角嗤笑:“喲,這不是我們顧總麼,大忙人,平時神龍不見尾的,是什麼陰風把你吹到這來了?”
顧深御:“……”
這陰陽怪氣的腔調,顧深御一聽就知道來找茬的,懶得與他計較,沒有意思,繞過他就走。
結果封某人可就不幹了,平時常樂在他的身邊時,他可以看在常樂的面子上不與顧深御計較,但現在不行了,他記仇得很,醋罈子又太重,加上馬上要跟常樂求婚了,他飄得很,打算教訓暴打一下這些眼紅的情敵,瞬間霸氣十足冷笑,端起了正宮的架子:“讓你走了嗎?給我站住!”
顧深御皺了一下眉頭,正要說什麼時,不經意間擡起的眼皮,就看到了不遠處一抹從電梯上去的影子,瞳孔驟然一縮,失了聲:“……阿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