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彷彿燙嘴,奚亭試了好幾次都沒能說出,沒這個勇氣。當年走得太絕情,傷他太狠。
時隔四年,他也能夠清晰地回憶起當初分手時的點點滴滴,想起那人茫然卻又泛紅的雙眼。
只要稍微一想,心臟就疼得彷彿要裂開,滑到嘴裏的話語,就沉悶被他深深地壓回心底裏。
在他身後的人道:“……怎麼不說了?”
“……”奚亭背對他,自嘲地笑了一下,“想醞釀一下……可有些話,連開頭都不知該從哪起。”
少爺反問:“那就不說了?”
“……”奚亭頓了頓,“不是,我只是……”
“四年可以改變很多東西,不管事與物,還是人……你曾經喜歡的那家餛飩店已經不在了。我在外邊時說過你來這兒,睡覺醒來,早上還可以喫飯熱騰騰的餛飩,”奚亭小心翼翼試着問,“你不介意,明早我可以試着給你做,可以嗎?”
身後人彷彿一隻把自己捲起來縮回自己領地的小獅子,他只敢在外邊慢慢伸出觸角去試探。
少爺站在他身後盯着他微微低頭的背影,過了半晌才恍惚道:“……其實我並不是那麼愛喫。”
奚亭一怔,回過頭:“可是,你不是說……”
少爺深深地看着他,尤勝千言萬語。
“……”奚亭頓了頓,試着問,“生氣了?”
“……沒有,”少爺聲音有些啞,看一眼沸騰的鍋,“你再不掀蓋就要煮糊了,不是給我煮麼?”
奚亭急忙伸手去拿起鍋蓋,然而走神,拿起來的瞬間被裏面的蒸汽給燙了一下:“嘶——!”
在他身後的人臉色一變:“給我看看。”
“沒事,”奚亭晃了晃手笑了笑,“稍微……”
不等他說完,身後的人已經將他的手拿了過去,原本白皙的手已經因爲蒸汽而變得通紅起來,好在沒有破皮,他皺眉摩挲了兩下:“疼麼?”
奚亭恍惚片刻後笑了:“不疼。”
少爺皺眉:“不疼你還把蓋子甩開那麼快?”
奚亭:“……那一瞬間疼。”
少爺:“有藥嗎?”
“沒什麼的,還沒燙傷呢,不用擔心,”奚亭不怎麼在意地笑了笑,作爲醫生他還是能夠知道傷勢如何的,“你先退後點,我先把它給拿出……”
少爺臉微沉,打斷他:“沒有藥是麼?”
奚亭:“……”
“你不是醫生麼?”他似乎努力地壓制火氣道,“你這屋裏除了薄荷,跟外賣就沒有其他了?”
“……”奚亭被他質問慫了幾秒,下意識搖頭。
“看我幹什麼?”少爺沉着臉,“沒有?”
奚亭忙道:“……就,就……有,有的!”
他現在太喜怒無常了,奚亭都有點捉摸不透,又不敢把他惹怒了,下意識伸手在他後背上搓了搓幾下,順毛似的道:“有的有的,在大廳!”
被他順毛的人沉着臉沒理他,同樣的也沒有鬆開握着他的手腕,拉着他就往大廳外走去了。
“別不開心了,就這點小事……”奚亭默默瞅着他臉色,試着伸出爪子去給他順順毛,“開心……”
可爪子還沒伸出去,少爺彷彿腦後也長了一雙眼睛,不用回過頭就知道他要伸出爪子揉他頭髮似的,十分不客氣地歪了一下腦袋,避開了。
奚亭:“……”
順毛都不給了……
不甘心的奚亭又試着把手伸去,可高貴冷豔的少爺還是避開了,並且垂着眼皮瞧了他一眼。
“……”奚亭默默地把爪子收回來,笑了笑。
奚亭爲了不讓他再沉着臉,到了大廳,便趕緊去翻找了藥箱,將一些膏藥給拿出來,打算自己隨便擦擦敷衍一下時,少爺將他手拿了過去。
兩人坐在沙發上,封祈裏左手拿着他燙紅的手,右手拿着膏藥看了一眼用途與使用說明後,纔將膏藥塗抹在他手背上,均勻地四處摩挲着。
奚亭怔怔地看着他笑道:“我是醫生,會不知道藥效麼,還要你自己看一下,信不過我?”
少爺毫不猶豫道:“嗯。”
奚亭:“……”
被蒸汽燙了一下,雖然看着通紅,但沒傷到裏面的皮肉,無傷大礙,頂多事後會起個泡泡,破了也就沒事了,可是被他將膏藥仔細塗在上邊,一片柔軟與清涼的感覺傳來時,奚亭又說不上心裏是什麼滋味,只能怔怔地盯着他看了又看。
等少爺幫他擦好藥後,一擡眸就對方奚亭盯着他有些失神的眸子,微微一怔:“……怎麼了?”
奚亭脫口而出:“可以吻你一下麼?”
少爺:“……”
不等他反應過來,奚亭忽然就湊了過來,抱住了他的脖子,閉上眼狠狠地吻上了他的嘴脣。
少爺:“……”
這是詢問麼?這是強吻!
等這個吻結束時,奚亭有些喘不過氣,耳根透着血一般的紅,抵着他額頭雙眼迷離,可看到少爺那被自己吻得通紅又溼潤的嘴脣時,他又彷彿個色胚似的低頭吻住他的嘴角,吮吸了一下。
這回少爺沒有像一開始被他撲倒在沙發上強吻時被嚇得反應那麼大了,只是怔怔地看着他,見他因爲深吻而面色緋紅稍微有些喘不過氣時,又下意識地擡手落在他的後背上,輕輕揉了揉。
奚亭被他這舉動弄得一愣,忽然間失控一般,一把抱住他的腰,將臉深深地埋進他胸膛裏。
熟悉的胸膛讓奚亭恍惚,鼻子有些發酸,失態地埋在他胸膛裏蹭蹭,沙啞地叫他:“祈裏……”
封祈裏垂着眼皮盯着懷裏的人,臉已經埋進他胸膛裏,只能看到他烏黑的頭髮,蹭得癢癢的,半晌後,掌心落在他頭髮上揉了揉:“……嗯。”
奚亭眼睛也跟着酸了,想笑又想哭,腦海裏瞬間只剩下一個想法,想要時間停留在這一刻。
封祈裏任由他以着這樣的姿勢抱着他幾分鐘後,感覺到胸膛傳來一些微涼觸感:“……哭了?”
“……沒有,”奚亭抱再他腰上的雙手緊了緊,埋頭蹭了蹭,“你都沒哭,我怎麼好意思哭了。”
“……”他看着那人烏黑的頭髮,聽着他沙啞的聲音,恍惚地抵着他頭髮蹭了蹭,“……有觸感。”
“……”奚亭深吸一口氣,將自己氾濫的情緒努力回收,低啞道,“看到少爺腹肌,流口水了。”
封祈裏:“……”
奚亭說完便忍不住笑了起來,他一邊笑一邊又忍不住把人緊緊地抱着,貪戀着此時此刻的溫存,臉埋在他胸膛裏聞着淡淡的薄荷香,都捨不得鬆開了,恨不得繼續耍賴,就這樣一直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