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樂原本就有點茫然無措，這會兒聽筒裏的人突然冷下來的聲音更是讓他消瘦的身子一抖。
好……好可怕！
怎麼辦！
他蒼白着小臉把手機拿遠了點，害怕自己的聲音被聽筒裏的人聽到，然後去拉了拉封祈雁。
“封，封先生……”他有點無助地用手指頭戳了戳他，聲音又小又軟道，“起，起來……電話……”
“嗯……”封祈雁迷迷糊糊應了一聲，完全沒有要醒來的跡象，反而還將那根戳着他的手指胡亂一抓，送到嘴邊親了親，“乖，讓我再睡會兒……”
常樂：“……”
嗚嗚嗚嗚快別睡了！別睡了！救命！
他在心裏嗷嗚大叫着，而聽筒裏的封母卻已經提高了警惕，沉聲道：“封祈雁？給我說話！”
常樂被他喊得一顫：“他……他不起來……”
“你又是誰？”封母聲音很冷，但還是努力冷靜，“怎麼會在他的身邊的？你們現在在哪裏？”
“我……我……”常樂傻乎乎的，不知該回答她哪個問題，下意識有點害怕，“外，外邊下雨……”
“別給我轉移話題，我問你現在在哪！”封母耐心已經沒了，努力壓制的情緒還是有些激烈，氣急道，“你們什麼關係？爲什麼現在下雨天待在一起！回答我的問題！別再繼續給我裝傻！”
“對……對不起……”常樂人都傻了，他不知道對方爲什麼這麼兇，“我，沒有……裝，裝傻……”
我是真傻嗚嗚嗚……
封母冷聲：“同樣的話別讓我再說第二次！”
常樂眼睛都紅了，委屈巴巴地咬着嘴脣不敢再發出聲音，因爲他害怕對方會生氣地想從手機裏跳出來打他，只好無助地看封祈雁：“救命……”
大概聽到了他的吶喊，熟睡中的封祈雁終於肯睜開了他惺忪的眸子，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
他模糊的視野裏看到常樂盤坐在沙發上，傻愣愣地拿着手機，眼眶通紅，淚水在他漂亮的眼睛裏打轉，而他委屈地咬着嘴脣不發出聲音來。
封祈雁懵了一下，接着就聽到聽筒裏傳來他媽咄咄逼人的聲音：“是不是他那些狐朋狗友把你塞過去的？年紀輕輕的怎麼不學點好的？！”
剛睡醒的封祈雁還沒反應過來怎麼回事，常樂就已經扛不住，張開嘴“嗷嗚”了一聲撲過來。
睡意朦朧的封祈雁就被這委屈的嬌氣包撲了個滿懷，又說不得，因爲他已經感覺到有幾滴熱淚掉在他的胸膛上了，只好趕緊伸手抱住他，安撫似的搓了搓他的後背，親了親小傢伙的額頭。
封祈雁一隻手抱着被嚇哭的常樂安慰，另隻手拿過手機，聲音有有些沙啞：“媽，怎麼了？”
“祈雁？”封母聽到他的聲音後，稍微鬆了一口氣，可下一刻又氣急敗壞道，“你現在在哪裏？剛剛那男孩怎麼回事？他是誰！你出差回來都沒時間到家裏看一看，是不是在跟你那些狐朋狗友鬼混去了！你讓我說你什麼好？混賬東西！”
懷裏是受到驚嚇需要哄的嬌氣包，耳邊是他媽噼裏啪啦的教訓聲，剛醒來的封祈雁一頭霧水，啞聲道：“……這外邊不是下雨麼，適合睡覺。”
封母逼問：“和誰睡？！”
“……”封祈雁低頭看着埋在自己懷裏紅着眼睛不敢哭出聲的小傢伙，委屈巴巴的，看上去可見極了，不由低頭在他的小臉蛋上輕輕親了一口。
封祈雁抱着他揉了揉，暫時不想讓他這個疑心重整日只想他趕緊結婚給她生個大胖孫子的老媽壞事，無奈地說：“你想什麼呢，太敏感了。”
“你覺得我是敏感嗎？”封母聲音變了。
封祈雁聽出她聲音微微抖了一下，看樣子情緒是有些激動了，便沉默了下來，不想刺激她。
可是他母親在某些事上的過度敏感還是讓他有些不適，沉默半晌後，他還是開口：“看開點吧，現在祈裏還在國外待着，三四年過去了，你倆關係還沒緩和過來，如果當年你沒有逼他……”
封母聲音發顫：“封祈雁！！”
“……行，我不說了，”封祈雁知道自己又戳到她逆鱗了，輕輕嘆口氣，“你好好休息，不用擔心些有的沒有的事情，我過幾天回家裏看你。”
掛斷電話後，耳邊清淨多了。
落地窗外依舊下着雨，封祈雁看着紛飛的細雨，不由就走了神，想到了比他小几歲的弟弟。
封祈裏，性別男，喜歡男，認真地談過一個男朋友，聽說兩人很恩愛，可這段戀情終究不被家人看好，對於思想封建保守的封母而言，怎麼允許自己金貴的寶貝兒子去喜歡另一個男人呢？
後來，這段感情不了了之。
是對方先提出的分手，說的理由很簡單：累了，感情淡了，不想再繼續下去了，也不愛了。
封祈裏要瘋了。
當時，封祈雁見那驕傲的弟弟哭紅了眼，他還教訓道：“不愛了就不愛了，換下一個，爲一個男人丟棄自己的尊嚴哭成這樣值得麼？你作爲封家少爺難不成找不到下一個比他更好的麼！”
“……你不懂，”封祈裏頹廢地把頭埋在膝蓋，不願讓人看到他的脆弱，肩膀卻在微微顫動，“你不懂……不會再有下一個他了，不會再有了……”
後來沒過多久，傳來了那人要結婚的消息。
封祈裏也終於可以死心，離開這個地方。
多年未歸。
封祈雁想，等他真的能從那段傷他至深的感情裏走出來以後，也許就會釋然，也就回來了。
“這都快四年過去了，”封祈雁地嘆了口氣，“就算當時傷得再深，如今也應該結疤癒合了……”
常樂委屈地縮在他懷裏，茫然地看了看他，濃密的眼睫毛上還沾着淚水，漂亮又可憐楚楚。
他軟糯糯地喊了一聲：“封先生……”
封祈雁回過神，被小傢伙喊得心裏一麻，捧着他的小臉蛋親了一口：“剛剛是不是嚇壞了？”
“唔……”常樂吸了吸泛紅的鼻子，小心翼翼看一眼手機，見已經掛斷後，纔敢微微抽噎，“她好凶……嗚……我好害怕，害怕她跳出來打我……”
封祈雁：“……”
“她跳不出來的，也打不到你的，小傻瓜，”封祈雁無奈地笑着把他抱高一點，擡手在他柔軟的臀部上拍了拍，“寶寶不哭了，現在沒事了。”
“嗯……”小傢伙奶聲奶氣地應了聲，本來整個人都在他的懷裏了，這會兒被他哄了以後，又成了個黏人的嬌氣包，扭着他的小屁股蹭着撒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