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七川被顏辭端了老巢,被抓到牢了關了一個星期,他動了這些年攢下的所有人脈以及大筆家產才把自己撈了出來。
短短一個星期,生活發生翻天覆地的改變,手底下跟着的那些小弟大部分都被抓了進去。
道上混的人向來最看重的便是義氣,他身上僅剩下不多的錢也拿出來補貼那些小弟的家人當安置費。
趙七川幾年已經三十二歲了,十六七歲在道上混到現在,原本風生水起的日子一朝回到解放前。
趙七川倒也沒想過要去報復餘意,他自己犯了不該犯的錯,對借錢的客人起了歹心,也是他咎由自取。
他想得很開,人生本就是起起落落,他又不是頭髮花白的年齡,不過就錢而已,還怕不能再起家嗎?
這天晚上,趙七川久久不能入睡,他站在老舊的宿舍樓窗前抽菸,盤算了一下自己如今剩下的東西。
腳下踩着的這套房子是很早之前家裏人留下的,身上、卡上、零零碎碎剩下的還有十幾萬,這麼點錢拿來做生意做不了。
繁星點點,老舊的城中村即便到了深夜還傳來醉漢的吵鬧聲。
翌日傍晚,趙七川去到了G市最大最雜的夜市,幾條錯綜複雜的小路上擺滿了地攤夜市,旁邊的平方以及宿舍樓處處都是小巷子。
這地明面上是個大夜市,而只要你穿過這些夜市攤,走過這些小巷子,就會到達幾棟廢棄的爛尾樓下,而破舊的爛尾樓有個隱蔽的停車場入口,越往下走越到深夜就會越熱鬧。
這裏是G市的黑市,是太陽永遠照不到的地方,各種各樣的人跟事都在這兒發生交易。
所能想到的,所不能想到的,從未聽過的,駭人聽聞的。
每天這兒產生的交易金額更是不能想象的。
來這兒最多的是Beta,其次則是alpha,Omega幾乎不會來這兒,少有的幾個都是年老色衰幹皮肉生意的老毒蟲了。
趙七川今天來這兒的目的其實是想要來找一個自己之前的兄弟,打算問問他手裏有沒有活兒。
趙七川在道上一直口碑好,他朋友叫大黑,人如其名黑亮黑亮的,幹走私發家,如今也算混的風生水起。
他拿出煙盒,並且還恭敬的給趙七川點上,兩人站一起抽了半個煙,大黑才訕訕開口,“七哥,你的事兒我聽說了,要是有什麼困難就跟兄弟說一聲,大錢我雖然沒有,但只要用得上我,傾家蕩產我也會幫你。”
趙七川聽完他的話趕忙擺手,“咱們認識那麼多年,我怎麼可能讓你傾家蕩產。”
他又抽了兩口煙,在昏暗髒亂的廢棄地下停車場裏看着來來往往鬼鬼祟祟的人輕笑了一聲,緩緩道:“我就是來尋個活兒幹,不知道你能不能幫幫忙。”
“那當然沒問題啊!你要不跟着我一起倒騰這些玩意兒吧,不過就是幹我這行得會說會忽悠,也不知道你會不會......”
趙七川沒有立馬回答,而不遠處卻突然嘈雜起來,人羣也慢慢往那靠攏。
“那邊怎麼了?”
大黑瞥了一眼,瞬間笑了起來,他皮膚黑亮顯得露出的牙齒格外白,“那邊啊,估計的‘走貨郎’來了。”
“走貨郎?”趙七川不解。
大黑點點頭,“七哥你不是混這兒的不知道也正常,這人就是以前的人牙子。”
趙七川明白了,“拐賣人口。”
大黑嗯了一聲,趙七川卻嗤笑道:“膽子可真不小。”
“富貴險中求嘛,他也不常來,不過每次帶來的‘貨’都一個賽一個的好,大人小孩兒,男人女人,都有。”
趙七川不太感興趣,他平生最恨的便是販毒、販賣、拐賣、強.奸這樣的人。
大黑卻興致勃勃非得拉着他一起去湊熱鬧,趙七川沒辦法,只能丟了煙跟着他一起去了。
所謂的走貨郎是個五十多歲的alpha,黃臉黃牙,一副諂媚討好的小人模樣。
趙七川剛一走過去就聽見圍觀的人在歡呼,“臥槽!老頭兒你膽子可真夠大的,Omega都敢拐。”
當今社會,拐賣幼兒跟Omega是重罪,而躺在籠子裏蜷縮成一小團的那個青年,穿着一件破爛的短袖短褲,裸露在外的胳膊與腿上好幾處淤青以及凝固的血塊,臉色白的猶如一張白紙,毫無血色躺在裏面一點動靜都沒有,像是死掉了一般。
那體型太過瘦小了看着都不知道成年沒成年,趙七川跟大黑站在一起沒說話。
而那被稱爲走貨郎的老頭兒卻笑哈哈道:“這可不是拐的,是我撿起的,便宜賣了,有沒有人要?”
“長得是不錯,可看着病懨懨一副要死要死的樣,別是有什麼病吧。”
“是啊,看着樣都不知道活不活,躺半天了也不動一下。”
“撿的Omega,運氣這麼好?撿來的?”
大家交頭接耳議論着卻都沒人買,這可是Omega,現在的Omega可是alpha、Beta之中人口最少的,誰家要是能有個Omega絕對不會遺棄的,要真有遺棄的......
那肯定也是生了什麼大病!
不管這糟老頭究竟是拐的還是撿的,大家都不敢真上前去買。
這走貨郎見大家都只是看看,橫眼一瞪拿起旁邊的一條長棍就朝着籠子裏的Omega打了兩下,“吱個聲給大家瞧瞧。”
幹他這行的本就是算不上人,他下手很狠,打在孱弱的青年身上看的一旁的人都觸目驚心。
而那籠中的倒真有反應了,悶哼了兩聲,虛弱的睜開眼,他沒有開口甚至都沒有坐起身。
趙七川站在他的面前,正巧對上了與青年的視線。
也不知是不是閃爍着淚花,他的眼睛很亮,像仲夏的星星,璀璨又清澈。
幾步之遙外他沒有說一句話,只看着趙七川一動不動,像個破碎的洋娃娃。
短暫的對視後,趙七川收回了視線,而籠子裏的青年又再次閉上了眼睛。
“老頭兒下手也太狠了吧。”
“我看這Omega都不說話叫疼,別是個啞巴吧。”
“看着就像有病的,沒勁。”
圍觀的人慢慢散去,大黑也看夠了熱鬧便拉着趙七川回去了,他們又回到大黑的攤位上,趙七川坐在一邊抽菸,有穿着膽大的女性湊上前來搭訕,“哥哥,你就是我的夢中情郎,要不要一起玩玩兒?”
抹着紅脣的女人手上夾着根菸,在他面前俯下身,露出性感勾人的的事業線。
她將呼出的菸圈吐到趙七川的臉上,然後擡手想要搭在趙七川的肩膀上,而趙七川卻眼疾手快的攥住了她的手腕。
庸俗膩人的脂粉香讓趙七川有些反胃,他身材健壯露出的二頭肌上紋着一隻虎頭,原本五官也算英俊,但卻早年與人鬥毆留下了好幾條淺淺的疤。雖說更添幾分野性的美,但冷臉的時候也更讓人覺得凌厲害怕。
一旁的大黑搖着扇子,對着那女人說:“俏姐,我大哥不好你這口,別費心思了。”
女人嬌嗔道:“哎呀,不收錢。”
趙七川沒說話,鬆開鉗制住她手腕的手,然後馬上拿出一張紙巾擦手。
這樣的動作無聲的彰顯着他的厭惡,女人哼了一聲然後踩着高跟鞋離開了。
大黑搖着扇子大笑,調侃道:“七哥,你可真是魅力不減啊,哈哈哈哈哈。”
趙七川沒說話,凌晨四點,黑市的人陸陸續續開始收攤。
而趙七川卻一直放了幾分心思在遠處的籠子裏,一晚過去走貨郎都沒把他賣出去,老頭子罵罵咧咧的開始收攤,將籠子蓋上黑布。
“七哥,我請你喫早飯。”
趙七川沒有回答,而是點了根菸看着青年方向,沒抽幾口他便扔了煙,也不顧身後的大黑,往走貨郎的方向走去。
“這個少年,多少錢?”
走貨郎見一晚上終於有人來問了,也沒擡非常高的價格,露出他的黃牙比了兩根手指頭,“至少也得二十個。”
忙不迭跟過來的大黑一臉懵,對着趙七川道:“七哥?你......你要買這個Omega?”
趙七川淡淡的嗯了一聲,然後對着走貨郎說:“我沒那麼多錢,能便宜點嗎?”
他身上所有的錢加起來也就十五萬。
走貨郎搖搖頭,“這是最便宜的了,裏面的可是個Omega。”
趙七川愣了愣,爲難的站在那,大黑嘖了一聲,走上前將他拉到一邊,對着走貨郎道:“什麼最便宜,那裏面那個Omega看着病懨懨的,拿回去還得帶他看病,你一晚上連個問的人都沒有,聽我一句勸便宜賣了得了,否則病死了,可就真什麼都沒了。”
大黑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一席話果真將人說通了,他又是個砍價能手,趙七川最後以十三萬的價格買下了青年。
他找了件衣服,將人小心翼翼的從籠子裏抱出來。
明明是張凶神惡煞的臉,卻低頭對着青年溫聲道:“跟我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