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幾個耳光落下。
啪啪聲在靜謐的地下室裏顯得尤其大聲,餘意手上的棍子又忍不住給了了幾下在顏辭的大腿還有手臂上。
顏辭沒躲,更沒有反抗。
他甚至連眉頭都沒皺一下,像個感受不到痛的布偶一般,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但那雙眼睛卻一直在餘意身上。
他猛然想起家裏的一地狼藉,碎的酒瓶與花瓶,四散在地上的擺件椅子,會不會磕着他。
顏辭捱了好幾個耳光此時臉已經紅了,餘意撒夠了氣,停了扔掉手裏的棍子,指着他身上的銀色長鏈說:“趕緊解開!”
alpha聽完是一刻也不敢耽誤,趕忙轉身去找鑰匙。
餘意跟在他身後走了進去,地下室裏除了一張牀,便什麼都沒有。
Omega坐到牀邊,因爲剛纔發了脾氣還揍了人,現下呼吸不穩微喘着氣問:“你在這兒待多久了?”
顏辭沙啞着嗓子,乖乖回答道:“從、從你那回來後。”
外面天都快黑了,顏辭在這兒不喫不喝待了一天一夜。
餘意呼出一口氣,心裏即苦澀又煩躁,忍不住催他,“解好了嗎?”
顏辭找出鑰匙,把腳上的鏈子解開嗯了一聲,餘意站起身像是一刻都不願在這充滿噩夢迴憶的地方多待,大步流星的往外走去。
顏辭唯唯諾諾像個做錯事的孩子,跟在生氣的大人身後。
兩人來到一樓客廳。
看着凌亂狼藉的地板餘意就來氣。
顏辭心虛不已,臉已經紅腫起來了,但他也不顧上疼,走到餘意身邊把人抱了起來。
地上有玻璃碎片,他很擔心餘意會不小心踩到。
原以爲這番舉動又會迎來Omega的一頓揍,可事實卻相反,餘意沒有掙扎,甚至還伸出手圈住了顏辭的脖頸。
顏辭幾步就將人抱在沙發前,他把上面放着的雜物揮到地上,緊接着alpha就愣住了。
脖子上傳來溼膩溫熱的觸感,他低頭一瞧才發現餘意的身體在小幅度的發顫。
餘意在哭。
自己又把餘意給欺負哭了。
顏辭幾乎是跪在沙發面前,頂着張還帶着巴掌印的臉,低微道:“餘意你別哭,你別哭了。”
被他氣狠了的Omega一腳踢在他身上,餘意力氣不大,顏辭跪着的姿勢都沒歪一下。
餘意帶着哭腔,冷厲道:“起來!你滾!!”
顏辭起來了,也滾了,但只是滾去了廚房,走的時候還不忘給餘意抽上兩張紙巾,遞給對方擦眼淚。
他想給餘意倒杯水喝,卻發現家裏一點熱水都沒有,打開冰箱,裏面除酒還是酒。
顏辭只能洗乾淨燒水的壺,一邊燒水一邊倚着門手足無措的看着坐在沙發上還在落淚的餘意。
幾分鐘後,顏辭翻出冰箱裏的冰塊,兌好了一杯溫水遞給他,一句話都不敢多說,生怕不小心又惹他開始哭。
餘意吸了吸鼻子,接過他的遞來的杯子喝了一口,顏辭懸着的心這纔回落。
他想,至少這樣證明餘意沒有特別氣我了。
餘意喝了小半杯水,然後指了指旁邊的沙發,“坐下。”
顏辭戰戰兢兢坐下,雙手規矩的擺在大腿上,猶如從前在部隊接受檢查時的坐姿。
“我有事情要問你。”餘意開口,聲音裏已經沒有剛纔的氣憤了,溫溫柔柔清清冷冷,又帶了點哭腔。
“爲什麼把自己關在地下室裏?”
顏辭不想回答,但目光觸及餘意那雙眼眸時,就控制不住的老實開口,“因、因爲我想知道之前的你被關起來時是什麼感覺......”
“那你知道了嗎?”
顏辭乖乖點頭,沙啞着嗓子又開始道歉,“餘意,對不起。”
“我再問你,爲什麼我叫你出來你不願意?爲什麼我說要去打胎,你就立馬跑出來了?”餘意盯着他,聲音嚴肅了許多。
顏辭只敢看着他,沒說話,不知是在思索還是不想說。
餘意突然鼻子泛酸,眼睛也脹脹的,他問:“顏辭,有個問題你老實回答我,從一開始你就排斥跟我結婚,也對我也很不好,強迫我做了很多我不願意做的事,甚至、甚至還動手打過我......”
顏辭緘默不語,心卻彷彿被刀割一般,大腦飛速運轉起來,那些傷害餘意的回憶彷彿要在他的腦海裏炸裂開。
他攥緊了拳頭,努力控制自己的思緒,保持清醒。
餘意繼續道:“可爲什麼後來我懷孕後,你人就變了,有孩子你就變得很溫柔,孩子沒了,你又變得喜怒無常,你真那麼喜歡孩子嗎?”
“不是!不是的!!”顏辭聽到這裏激動的一下從沙發上站了起來。
他沒法安坐在那,一下就衝到餘意身邊來,他抓住Omega的手,解釋道:“我從沒這麼想過!打你是我不對,我那時候愛不自知,一開始我根本就喜歡你甚至討厭你,認爲你跟你父親一樣是個爲達目的不擇手段,是個貪得無厭的小人,所以每次你讓我幫你父親我都很生氣,才帶來傷害......”
“第一次動手打了你我就後悔了!後來,我沒再向你動過手,這跟你懷不懷孕沒關係!我就是看着你疼,我捨不得了。”
“從始至終就跟小孩沒有關係,我就是見不得你跟別人待在一起,我從沒因爲你流產而怪你,我其實、其實是藉着你流產的原因關着你而已!”
外面的天暗下來了,偌大的室內沒有開燈,在落日的餘暉中,顏辭啞着嗓子懺悔,“我一直就知道不怪你,你在懷孕初期還在生病吃藥,很多藥是不能懷孕時候喫的。”
“我知道不是你的錯,抑制劑也是我的原因,是我不想讓外面的人知道你跟我的關係,是我要求你出門時要掩蓋身上的信息素,你只是聽了我的話乖乖照做而已。”
“我不知道什麼時候喜歡上你,我控制不住,任何一個alpha靠近你我都想發火,我一開始就知道你跟柯誠是清白的,我不過是藉着流產跟這個藉口關着你。”
“我怕我的私心被發現,所以故意誤導你,讓你以爲是自己做錯了事,我想利用你愧疚心理乖乖留下。”
“餘意,是我控制不住自己,我明知道做的那些事會給你帶來傷害,可我還是做了......”
“從來跟孩子都沒關係,是我太自私,我想讓你只屬於我,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alpha的道歉聲中帶着泣音。
其實餘意在知道他得病後就猜到了七七八八。
像顏家這樣的地位,若是顏辭真想要個孩子,那不是排着隊的Omega心甘情願送上門。
餘意又不能保證生出優良基因的後代,顏辭何至於非要用孩子的問題來緊揪着他不放。
“你真是太極端太瘋狂了。”餘意喃喃道,嘆了口氣後問:“電影宣傳會那天,柯誠跟我說可以引薦幾個國外導演給我認識,問我有沒有興趣去國外,這也是你授意的吧?”
顏辭怔了怔,這事確實是他讓柯誠去說的。
跟餘意分開的那幾天,alpha心底的佔有慾就像是洪水猛獸般逐漸失控,服用了大量的藥物才能冷靜下來,他很害怕自己會一個不小心的又傷害餘意。
他害怕再見到他一身是血的躺在手術室裏。
所以,顏辭拜託了柯誠,並且打算砸錢給餘意牽國外的影視發展線。
他想,餘意離開自己後不但可以做自己開心的喜歡的事,還能避開自己,兩人相隔那麼遠,自己也傷害不了他。
他以爲自己藏得很好,卻不想這件事還是被餘意知道了。
“你、你怎麼會知道?柯誠告訴你的?”
餘意又氣又無奈,“演藝圈的人都知道我口語不好,行了,我現在確定你不是因爲孩子了,畢竟沒有哪個喜歡孩子的alpha父親能像你這麼冷血,讓未出世的他遠離故土。”
“我不是......”顏辭弱弱道:“我不是不喜歡他,不、不對、我是喜歡你,是你的我才喜歡,是因爲你......”
alpha就像做錯事的大型寵物一般,黏着主人很是慌張,生怕主人趕走自己。
“爲什麼你的心理醫生說你不願意治療,並且還問她有沒有辦法趕我我,顏辭,你可真是厲害,以爲自己做的事天衣無縫嗎?世上你最聰明嗎?”
餘意很生氣,他這邊配合着醫生幫他治療,而作爲當事人的顏辭卻像個狗血悲情劇男配角似的,自我感動,根本不在乎對方的感受。
“柯誠說你不願意走,我擔心我哪天瘋起來又傷害你。”他垂下眼眸,繼續道:“你不知道,昨天我在你身邊醒來時是什麼感受,我特別想要把你關起來,想把你藏在沒人發現的地方,我想鎖着你,想天天標記你,讓你只屬於我一個人。”
“餘意,我有病,你該知道,離開我纔是你最好的選擇......”
餘意聽不下去了,控制不住的擡手又給了他一耳光,怒道:“醫生讓我對你溫柔些,我看你就是欠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