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餘成樹那張猙獰暴怒的臉,餘意淺笑起身,心中憋了多年的恨意消減了許多。
他跟顏辭安排了人專門在牢裏給餘成樹穿小鞋,毆打他、不給他喫飯、甚至還有羞辱......
曾經,餘成樹最自豪的alpha的強者自尊被餘意踐踏在泥濘之中,失去最愛的權勢跟金錢,看着擺了自己一道的餘意來自己面前耀武揚威。
餘成樹恨,恨到想要穿過防彈玻璃窗,將餘意自己咬死。
他掙扎大喊拍打着玻璃,手上的手銬在動作之下嘩嘩作響,站在旁邊的警察立馬上前制止暴怒的alpha。
餘意則是輕鬆自在的理了理衣服,露出一個笑容後徑直離開了。
從監獄出來後,餘意看着奪目刺眼的太陽,他想,自己或許一輩子都不會再踏入這個地方了。
之後,餘意又帶上鮮花去了墓地一趟,他沒有哭,只在譚佳雅的墓前自言自語的說:“我去看他了,你們離婚的事我也告訴他了,他氣急敗壞的喪家之犬模樣可惜您沒看見,實在是太滑稽太可笑了。”
“我聽裏面的人說,他生病了,但你放心有我跟顏辭盯着,他不會那麼容易死,我不會讓他這麼輕鬆就獲得解脫,我要他這樣苟延殘喘活一輩子。”
“對了,您一定很好奇我跟顏辭如何了吧?”
“有件事我還沒來得及跟你說,媽媽,我懷孕了......”
餘意話說到這裏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露出一個柔和的淺笑,“你送的那條圍巾過幾個月就會派上用場了,就是挺可惜的,你沒能看見我的孩子......”
“不過,等他出生後,我會帶着他一起來祭拜您。”
“你跟我的話,我都記得的,我會好好過,我會好好活。”
“媽......”
餘意慢慢紅了眼眶,最後帶着哭腔,小聲的說了一句,“我很想您......”
陽光穿透樹葉的縫隙,落在地上斑駁點點。
遠處的顏辭點了根菸靜靜地看着餘意。
“您不過去嗎?”一旁的手下小心翼翼的問。
顏辭看了一會兒Omega,抽了口煙緩緩吐出,語氣輕鬆的說:“不過去了,我身上有煙味,他聞着會覺得不舒服。”
一根菸抽完,菸蒂扔掉後,顏辭對着手下吩咐道:“叫輛出租車過來,這裏太偏不太好叫車打車,其他人跟着我撤了。”
手下有些懵,驚訝的問:“叫、叫車?!顏哥,您不等餘少爺了嗎?”
顏辭用鞋底碾了碾還冒白煙的菸頭,淡淡道:“不等了,回家做飯去了。”
手下們面面相覷,臉上的表情一個比一個精彩。
顏哥剛纔說他要做什麼?
做飯???
顏辭得到消息,風風火火的趕來目的時,那臉黑的嚇死人,原以爲來了以後免不了一場腥風血雨。
他們可是收到消息,也知道餘意懷着孕,都想好了顏辭過會兒要是動手,他們連帶阻攔的動作跟話語都想好了。
可誰知,顏辭氣沖沖的趕來後,竟然就躲在遠處抽了兩根菸,然後靜悄悄的躲在這偷看?
衆人既慶幸,又無語。
他們悄悄來又悄悄走,這一切沉浸在傷感落寞中的餘意一無所知。
等到祭拜完母親,剛出墓地走了幾步路就有輛出租車開過來,司機熱情的問他需不需要用車。
要知道,在這不年不節的日子裏能在偏僻的這兒不用等便遇見車得是多麼幸運的一件事。
餘意剛開始還懷着警惕心上車,可看見對方確實是按路線送自己後,Omega的心才徹底放下來。
在車上,餘意心想,自己消失不見的事顏辭一定知道了吧。
想到這裏,餘意冷笑了一下,說不定那人都拿着鐵鏈正在家裏發脾氣,說不定自己一回去就會被他關進那個地下室裏了......
想到這裏,餘意有些慫了,他低頭看着自己的小腹,自言自語的嘟囔道:“但願他等會兒別瘋的太厲害。”
我真的很討厭地下室,也很討厭發脾氣的顏辭。
可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在餘意回到家後就徹底被推翻了。
顏辭確實回來了,但他的手上不是拿着鏈條,而是端着一盤剛剛炒出來的青菜,看見餘意後也沒有發脾氣冷臉,只輕聲的說:“去換衣服洗手吧,要喫飯了。”
“你......你怎麼會......”餘意怔在原地,傻愣愣的問。
顏辭莞爾一笑道:“站在那不動,是等着我過去抱你嗎?可我做菜弄了一身油煙,你要是堅持一定撒嬌要我抱,也不是不行。”
餘意嗔怪的瞪了他一眼,“我怎麼就是撒嬌了?”
Omega說完這話,白了一眼alpha就憤憤上樓。
顏辭看着他的背影,笑着補充道:“慢點上樓。”
待到臥室門關上的聲音傳來,顏辭才鬆了一口氣,他手撐在餐桌上長長的吐出一口氣,肌肉在微不可查的發抖,額頭跟手心都出了冷汗......
顏辭沒有表達出來,但他在害怕,他真的害怕餘意會不告而別,會就着這個機會躲自己,會帶着孩子永遠消失在自己的世界裏。
他沒有安排人跟着餘意,他鬆開手,像是玩了一場驚險刺激的豪賭。
他像個明知勝算很低的賭徒,貪婪自私的想要搏一搏,想要知道幸運女神會不會蒞臨。
隨着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他就像要燃盡生命的火燭,像在黑夜中迷路的旅人,終於迎來了曙光與勝利。
餘意回來了。
他的Omega在離開後,知道要回來,他沒有想逃......
餘意上樓換衣服時,還很不解的想爲什麼顏辭知道自己出門後卻不生氣?
換好舒適寬鬆的家居服,乖乖洗了手出來的困惑寶寶餘意,摸出了藏着衣櫃裏的手機,皺着眉頭百思不解的想,難道他知道我去了哪兒?難道他派人跟着我?難道我身上還有別的定位器?所以就算沒帶這個破手機他也能知道我在哪?
餘意蹲在地上,緊緊皺着眉頭,想了好半天都沒想通。
直到房門被推開,顏辭走進來催促他,“怎麼蹲在這兒?洗臉洗手了嗎?”
餘意乖乖點頭,顏辭彎着嘴角招呼他道:“那下樓喫飯了,做的都是你愛喫的菜。”
餘意心裏堵得慌,特別想要質問顏辭。
想問他究竟在打什麼糖果炮彈?想問他是不是在飯菜裏下了迷藥?
爲什麼明知道自己離開卻不生氣,反倒是擺出這樣深情體貼的臉?
Omega蹲在地上,仰頭問他,“你、你就沒有什麼想跟我說的嗎?”
顏辭看着他,一臉無辜的問:“說什麼?”
餘意知道他在裝蒜,心裏有些不悅,憋屈的慌的他從地上起身,像只生氣的貓一般,甕聲甕氣道:“沒什麼!”
但因爲蹲的太久,又起身太猛,有些貧血的餘意瞬間就腿軟的往前傾倒,顏辭眼疾手快的扶住他,驚恐的問:“怎麼了?怎麼了?哪裏不舒服?”
或許是因爲alpha的語氣太暖心,他的懷抱太舒服,餘意瞬間的不悅、猜忌、懷疑、生氣、全部煙消雲散,被涌來的溫暖與安撫給填滿。
他上午偷偷離開,如今已經到晚飯時間了。
夕陽紅透半邊天,他纔回來。
在外折騰了一整天,在餘成樹面前扮豬喫老虎,宣泄心中積壓多年的恨,又去了G市郊外的墓地去看譚佳雅,在墓地裏自言自語傷感落寞了兩小時。
最近一直生活規律,除了喫睡就是被alpha哄着寵着的小豬餘意困了、累了、委屈了。
他靠在顏辭的懷裏,聞着對方身上熟悉又安心的信息素香味,輕聲叫道:“顏辭......”
聽他這有氣無力的聲音,顏辭都快急死了,“我在!你究竟怎麼了?受委屈了?有人欺負你?還是身體不舒服?”
餘意窩在他懷裏搖了搖頭,顏辭整個人才放鬆下來,大手放在餘意的後腦處,輕輕撫摸像是在給Omega順毛一般。
“我剛做了菜,油腥味太重,你一會兒會不舒服的。”顏辭柔聲開口。
餘意卻揪着他的衣領不鬆手,任性的像個小孩子一般,倔強的說:“不要!”
行吧,顏辭其實心裏還挺高興的。
他感覺自己真的栽了,栽到了這個柔弱敏感的Omega手裏,對方的一言一行控制着自己的情緒。
明明今天知道他不見後,自己是非常生氣的,可當他趕到墓地瞧見餘意那傷感的臉時,整個人心都在疼。
怒火被沖刷乾淨,餘下的只有心疼。
兩人就這樣在衣帽間抱了許久,餘意像是累了一般閉眼靠在他胸前,然後緩緩開口:“我今天......去了監獄,看了餘成樹,出來後、又去看媽媽了......”
他的聲音裏透着疲憊。
他在跟自己解釋,他以這樣的方式與自己示好。
顏辭快被他撩爆了,他顫着聲說:“餘意,我真栽你手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