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老貨坐在沙發上抽起了煙，彙報完工作後，並沒有急着離開，剛剛聽張經理提起凱歌訂單的事，老貨心裏多了一個心眼，打算說道說道王喜中這人，不那麼實誠，本來他也不是什麼善人，喫虧的主。
等奇志忙完手頭的工作再說...乾進來心說着，用力抽了一口煙，昨夜飯局上，王喜中對他的不屑一顧，心頭的氣一直難消，尋摸着怎麼給他小鞋穿。
大概半個小時之後，看到張奇志放下鋼筆，乾老貨趕忙站起身子，喜笑顏開地湊了過去。
“奇志，忙完了吧，喝水嗎...”
“鈴鈴鈴鈴...”
一陣急促的聲音，打斷了乾進來的話，張奇志擡頭看了眼乾叔，隨後接聽起了電話。
而這一通電話，是飛躍電視機廠總負責人打過來的，所表達的意思是，顯像管的訂購合同暫時先不籤，上會時，生產車間暫時給不出所需材料的統計數據！
暫不需要，要等到八月下旬，最遲二十五號的時候，就可以給出明確的訂購量，而這個時間點，已經過了扒一扒促銷活動節。
張奇志微微蹙眉，心裏不悅，這明明昨天在飯局上剛定下來的事，轉眼就要推遲了，不過轉念一想，無非是遲幾天的事罷了，影響並不大。
可沒等他張口說些什麼，飛躍電視機廠的負責人，李宏耀，就又急着說起了自己的要求。
“奇志同志，約好的訂購量，我肯定會如數採購的，這你放心。另外，咱們之間電話銷售的合作，您可得幫忙呀，畢竟只是遲的幾天罷了。”
李宏耀雙手握着電話，嘴角的笑容都咧到了耳根。
“可以先交預付款的。”
張奇志說了這樣一句，李宏耀立即挺了挺腰，轉了轉眼睛後，連忙訴苦：
“張經理，這車間沒給出統計數據，我也不好下訂單量啊，流程不對！必須像我這類型的企業，侷限太多了，不像花朵集團，你就可以拍板定決！”
李宏耀的話，有意捧着張奇志，最後無奈地長嘆了一口氣，可張經理向來認真，這規章制度是怎麼樣，就該怎麼樣處理，哪怕是自己的親戚朋友。
“李廠長，我們這邊也沒有這樣的流程，個人企業也沒有您想的那麼自由，按照規章制度辦事，那這樣，得晚些給你答覆，因爲我也得上會討論。”
張奇志委婉拒絕，而之後他要考慮的，是看看其他電視機廠的訂購數，誰的訂單量多，電話合作就優先考慮，已經決定排除飛躍在外了。
“好，那奇志同志，就我這樣的情況，一定幫我好好溝通，有時間的話，我們出來喫個飯，當然嘛，肯定不會光喫飯這麼枯燥。”
李宏耀在暗示着。
“等忙完這段時間再說，那李廠長，先這樣。”
張奇志簡單說了一句後，便掛斷了電話，也有意在吊着李宏耀，回絕的話，另對方沒有直觀的判斷，忙完這段時間，究竟是多久，是在扒一扒活動之前，還是之後？
之後的話，就沒有喫飯的必要了。
隨之張奇志看向滿臉笑容的乾書，剛準備開口說話，電話鈴聲再次響了起來：“鈴鈴鈴鈴...”
張奇志稍有停頓後，接起了電話，這一次打來的，是凱歌的負責人，王喜中。
可巧合的是，王喜中幾乎說了同樣的話，這不得不讓張奇志重視起這個問題，而此時乾進來的臉色已經變得陰沉，蹙着很深的眉頭，一幅欲言又止的樣子。
“奇志經理，情況就是這樣，我也實在是沒有辦法呀，規章制度太繁瑣，不過我可以跟你保證，飯桌上承諾的訂單量，肯定一個都不會少。
另外，廠裏增加了一條彩電生產線，彩電產值會大幅度提升，預計在後半年，向花朵顯像管的採購量，一定會大大增加的！
以後就不去與長紅合作了，只跟你們花朵集團合作，關鍵是跟小張你共事很舒服啊。”
王喜中一邊畫餅，一邊捧着張奇志，而此時乾進來就更急了，一隻手搭在了張奇志的胳膊上，用力捏了捏。
“感謝王廠長的信任，那顯像管的訂購，您有需求了隨時來電，飯桌上給的力度，到時候也不會變，都是大老爺們，一個吐沫一個釘，誰都不會張口胡說。”
張奇志的話也很漂亮，並且帶着情緒，你們這一出出的，不會是商量好的吧。
“那是，那是，呵呵呵呵...”
王喜中訕訕地笑着，隨之驚呼一聲，像是記起了什麼要緊的事，又趕忙與張奇志說起。
“誒呦，奇志，差點忘了這個事，就是電話合作的事，記得讓一位名人給我們宣傳啊，我看那位王寧就不錯，符合我們凱歌的氣質。”
最後，這王喜中竟是用命令的口吻對張奇志說着，乾進來臉頰兩側的肥頭都哆嗦起來，指着電話，都準備張嘴開罵了。
“需要預付款，訂單量足夠的話，是可以安排的，王寧剛好是有空擋的。”
張奇志淡淡回答道。
“誒呦，預付款的話，還是得走流程的，要先確定好最終的訂購量嘛，不過奇志啊，我敢拍着胸口向你保證，訂購量一定不會比熊貓廠的少。”
王喜中打起了馬虎眼，吹噓的話可是相當精彩，自信能拿捏年輕的小同志。
但張奇志爲人嚴肅，不跟你搞這一套。
“我這邊需要上會決策，電話銷售的事，之後再定，手頭上的工作太忙了，王廠長，咱們先就這樣。”
張奇志蹙眉搪塞了一句後，隨之直接掛斷了電話，可下一刻，乾進來繃不住了。
“王喜中想屁喫呢？還想讓咱們的王寧幫忙宣傳，這比河裏的癩蛤蟆都有雄心壯志了，就這種人，可不能答應他，必須要先見預付款！
見了預付款，也不能給他安排王寧！”
張奇志微微側後身子，免得乾進來的吐沫星子噴自己一身，而之後，電話又一次響了起來。
竟然清一色都是魔都電視機廠打來的電話，有的直接拒絕了合作，真就是商量好的，而張奇志也沒有了耐心，匆匆應付幾句後，便掛斷了電話。
“看來這魔都的生意不好做了，周廠長在會議上的發言，有些太激進了，放開電視行業的保護政策，很可能會再提前。”
張奇志喃喃道，隨之拿起電話，準備給一把手去一通電話。
“一定是李興思意思，不然不可能出現集體退貨潮，雖然咱們的顯像管是新品，但我們花朵彩電就是採用自家生產的彩管，質量是禁得住考驗的。王喜中這人不厚道，得搓搓他的那股勁。”
話到最後，乾進來還不忘接着埋汰王喜中一句。
......
在馮寶寶廠區這裏，嗨燕的負責人，何承福找到了周於峯，正聊得起勁。
“於峯，所以這事你有你的問題，不管如何，這人家李局長可是幫過你不少忙的，人家組織的會議，哪怕你意見不同，怎麼能當衆那樣拆臺。”
何承福語重心長地勸告道，扮演着老好人的角色，兩頭是都不能得罪。
周於峯搖搖頭，也沒有接這事的話題了，但要提幫忙的事，花朵集團幫你們解決魔都服裝廠的爛攤子，這個好，你們該記着。
而且，活動是花都集團掏錢費力舉辦的，怎麼就該你們召開會議了，這一點，更是讓周於峯心生不爽。
立場不同，彼此間有競爭，那自然會鬧翻的，何況魔都這麼發達的城市，周於峯一定會先淘汰這裏的電視機廠，快速佔領市場。
“哈哈哈哈，還是年輕人啊，有點自己的脾氣也很正常，不過於峯，還是得剋制的。”
何承福乾笑兩聲，拍了拍周於峯的肩膀，隨後稍有停頓後，問起了正事。
“於峯，燕舞接下來是不是準備要轉型了？我聽得最近的動靜挺大的，大家都是老朋友了，有什麼好的建議的話，一定要多跟老哥分享。”
何承福柔聲說着，把自身的姿態擺得很低。
雖說是嗨燕收錄機的銷量逐步上漲，但何嘗福已經嗅到了行業的侷限性，在積極尋求着轉型，不想讓廠子到了破產的那一步。
“廠裏大的決策，不是應該跟李局或者是魯市長商議嗎？我只是個人企業的負責人而已，可不敢給您提意見，不然萬一出什麼問題，還不得怪在我頭上。”
周於峯搖搖頭，並不會給出任何意見，本就是競爭關係，能夠把低端市場讓給你們就很夠意思了，非親非故的，總不能喂着你喫，培養一個競爭對手吧。
問魯良吉去！
“這...哈哈哈哈...於峯你可是不簡單啊，這不是還是想聽你的意見。”
何承福尷尬地笑了起來，又說了幾句奉承的話後，周於峯依舊是給不出意見，辦公室裏安靜了片刻後，何承福知道，已經是沒有談下去的必要了。
也恰巧在這時，馮寶寶走進來，說有電話要找周於峯，何承福也便趁機離開了，但這位心裏可是很不好受的，熱臉貼了冷屁股。
而在之後，周於峯聽着張奇志說完退貨潮的事後，臉色陰沉地冷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