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
掐完最後一個丹印,蘇晴空把煉製好的丹藥收入儲物戒,打開封閉半月的洞府禁制,洞外漂浮着幾張通訊符。
一隻傳訊白鶴撲棱着翅膀,搶在其他通訊符前落到她的手上,放下一隻儲物袋轉身飛走。
蘇晴空打開儲物袋,探入神識,裏面放了一顆透明珠子和一枚玉簡。
一瞬間,場景轉換。
片片靈田變成瀝青馬路,連綿山峯變成高樓大廈,無人的洞府周邊多了許多穿着漢服的小姐姐,挽着手說說笑笑往同一個方向走去。
“還有多遠啊?”
“再走五分鐘就到了。”
“我的新布鞋有點磨腳,你們帶創可貼了嗎?”
蘇晴空所在的丹峯,在整個玄光宗的靈氣濃度僅次於主峯和藥峯。
現在她感受到的只有可憐巴巴的一絲靈氣,以及氣味紛雜比凡人界還要差很多的渾濁空氣。
儲物袋裏的那顆透明珠子好似完成使命,已經變得暗淡無光。
可她只是神識掃過,看看裏面有什麼,不知道使用方式,也不曾使用過。
是莫名出現的幻境,還是真的回來了?
蘇晴空放出神識,查看附近的情況。
公交車私家車出租車來來往往,千米外的展覽館在舉辦漫展活動,年輕男女穿着各種各樣的古裝和漢服在入口處排隊,等待檢票的過程中三三倆倆地拍照聊天。
這樣的大氛圍下,她的古風穿着和打扮顯得十分正常。
高級點的幻境能根據入境者的記憶模擬出類似情形,但是要把蘇晴空自己都沒見過的漫展、車輛內部複雜零件一五一十地模擬出來,可能性不大。
所以,她是真的回來了?!
蘇晴空在路邊攔了一輛出租車,一個小時的車程後到了小區門口,然而……儲物手鐲裏有金子銀子和銅板,就是沒有當下可用的軟民幣。
“稍等。”
蘇晴空走向小區門口的保安亭,年輕的保安在站崗,司機也跟了過來。
“你好,我是這個小區32幢301的住戶,現在身邊沒有帶錢,能借我些錢嗎?馬上還你。”
保安一臉看騙子的警惕表情,“我在這裏工作一年多了,沒見過你啊。”
蘇晴空“……”
計程車的里程計價表上標註的時間表明,她在修仙界度過的三百年相當於現代的五年,工作一年多的保安自然不可能認識她。
這時,打量蘇晴空的保安忽然想起什麼,掏出手機看兩眼,再看看蘇晴空,“你叫什麼名字?”
“蘇晴空。”
話音剛落,保安把手機屏幕懟到蘇晴空面前,是她穿着校服在高中學校校門口拍的照片。
“這個人是不是你?!”
蘇晴空看了一眼,“是我。”
“你居然自己找回來了啊!”保安震驚得眼睛快瞪出來了。
司機急着做生意,拿着二維碼催促道,“我的車費。”
保安拿着手機就掃,“我幫她付。”
蘇晴空默默看着,沒說話。
她離開的時候手機還是一半按鍵一半屏幕,回來的時候已經發展到沒有按鍵的全屏,而且電子貨幣代替了紙質貨幣。
司機收了錢,前腳剛走,後腳保安就打了個電話,“大哥,你失蹤的女兒回來了,就在我們小區門口!”
對面沉默許久,響起一陣噼裏啪啦像是帶倒東西的聲音,“真的嗎?”
“真的!”保安點頭,“我問了名字,也對比了你們給的照片,確實是你們失蹤好幾年的女兒。”
“我馬上過來!!!”
掛了電話,保安站在保安亭外和蘇晴空聊天。
蘇爸蘇媽在小區所有出入口的告示欄裏都貼了尋人啓事,給了蘇晴空的照片和他們的聯繫方式,說是找到人和消息都會一筆豐富的報酬。
這也是爲什麼保安能認出從沒見過的蘇晴空。
“不止我們小區,附近這一片的保安都和大哥大姐加過微信,有你的照片……”
保安熱心地不少消息,比如說蘇爸蘇媽賣了房子,擔心女兒回來後找不到家人又租了一套,比如說蘇爸蘇媽之前常年在外面跑,最近卻留在小區,也不知道是怎麼了。
沒說幾句,蘇媽開着麪包車過來了。
那不繫安全帶,還左歪右扭的不穩定開車狀態,看得蘇晴空很想擡手把車停下來。
麪包車在欄杆前猛地一剎,停了下來。
蘇媽推開車門,三兩步跑到蘇晴空面前,雙手顫抖着,遲遲不敢摸上她的臉。
“媽。”蘇晴空主動抱住蘇媽,“我回來了,對不起,讓你擔心着急了。”
蘇媽今年五十五,以前保養的可好了,現在臉上的魚尾紋深刻,兩頰出現了一顆顆褐色的老年斑,原本只有幾根的白頭髮佔據半個頭。
五年時間老了這麼多,可想而知她的失蹤給母親帶來的傷害有多大。
聽到這一聲“媽”,蘇媽的眼淚嘩地流了下來。
此時此刻,她做不出“抱着失而復得的女兒哭”之外的反應。
旁觀的保安拿紙巾給抱頭痛哭的母女倆,意外地發現哭的人只有蘇媽,蘇晴空抱着蘇媽,輕輕地拍着蘇媽的背,看着還挺冷靜的。
哭了好一陣,引來好幾個路人圍觀,蘇媽總算想起來自己在小區門口,抽噎着說“你爸給晴天送飯去了,馬上就回來,我先帶你回家。”
蘇晴空提及保安幫忙付了她的打車費,蘇媽給了錢又道了謝,拉着小女兒上了那輛老舊的麪包車,在小區裏面繞來繞去,回到36幢對面的27幢,拿着鑰匙打開101的門。
“囡囡坐,渴不渴?餓不餓?媽媽給你倒水!”
蘇晴空回答“不渴”“不餓”,拉着久別重逢卻有些手足無措的蘇媽在餐桌邊坐下。
這套租住的房子位於一樓,略爲潮溼,沒有裝修過,只是用木板簡單隔了一下,地面和牆面都是灰黑色的水泥。
原本的客廳成了蘇爸和蘇媽的房間,這個位置沒有房門,只是用一塊布隨便阻隔着。
通過沒有拉上的布簾,蘇晴空清楚地看到裏面只有一張牀和櫃子,東西少得令人懷疑蘇爸蘇媽到底在不在這裏住。
發現蘇晴空在看什麼,蘇媽面色一變,轉身拉上布簾,斟酌着語言,儘量使自己的語氣自然一些,“我和你爸基本在外面,不回來住。”
蘇晴空想起回來時坐的那輛麪包車,那原來是蘇媽開超市時進貨用的,現在後座被改裝成了能躺下睡覺的樣子,不用想也知道蘇爸蘇媽在外面是怎麼住的。
樓道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可能是你爸回來了。”蘇媽正不知道該和蘇晴空說什麼,連忙跑去開門。
面容蒼老許多的蘇爸跑了進來,摸到蘇晴空的手,感受到真實的溫度,近六十歲的男人眼眶通紅,要不是死死地咬着牙,差點在女兒面前哭出來。
在蘇爸後面進來的,是和蘇晴空並不怎麼相似的雙胞胎姐姐。
蘇晴天捏捏蘇晴空的臉,再捏捏自己的臉,露出一個悲喜交加的複雜笑容,“不是做夢!”
“是。”蘇晴空張開手臂,摟住蘇爸蘇媽和二姐,在他們的耳邊一遍遍地重複,“我回來了,不是做夢,讓你們擔心這麼久,是我不好。”
“沒有,我的囡囡沒錯,是綁架你的人不……”說到一半,蘇媽小心翼翼地看着蘇晴空,像是擔心自己說錯話會戳到蘇晴空心裏的傷口。
蘇爸和蘇晴天也是同款表情。
這五年,他們看過太多的新聞和類似消息,知道被綁被拐的女孩會發生多麼糟糕的事。
對他們而言,不管發生了什麼,只要蘇晴空能夠平安回來就好,可是對當事人而言,是回憶一次就會痛苦一次的可怕噩夢。
“我沒被綁架。”蘇晴空下意識想說自己去了修仙界,意識到這並不是一件知道後會高興的事,乾脆換了個說法,“我穿越去了古代。”
蘇爸蘇媽或許不知道修仙界,大姐二姐常年浸淫在網絡上,肯定知道修仙界有多麼殘酷。她說得再天花亂墜,家人們也會擔心她在那邊的生活。
與其那樣,不如讓他們以爲自己去了更安全的古代。
蘇晴空挑選剛穿越時的一些事說,怎麼賣手機,怎麼賺錢。
那時的她真以爲自己去了古代,直到見到那些能夠御劍飛行的仙人來鎮上招收弟子,才明白究竟到了個什麼地方。
而等她問及家裏人這五年來的情況……
蘇爸“我有點渴了。”
蘇媽“我去倒水。”
夫妻倆說着蹩腳的藉口,一同進了廚房,逃之夭夭。
蘇晴空按住蘇晴天的手,微笑着道“二姐,我知道你不渴。”
蘇晴天“……”不,我渴,非常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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