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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枝紅蓮(二)(驚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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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要說感情,孟穀雨作爲長姐,對弟弟妹妹自然關懷備至,可她從未自孟九霄這裏得到任何溫情,反倒是她的關心與管教,都被孟九霄當作了刁難,往常有父親兄長在上頭壓着,他不敢對姐姐如何,心中的惡意卻分毫不減。

    只是此時的孟穀雨並不知情,她因小滿的事對弟弟感到憤怒和失望,但卻直到自己與妹妹被孟九霄如燙手山芋般打發出去,才明白他心中並未將她們當作親人。

    陡然被謝隱攬住肩膀,孟穀雨吃了一驚,隨即朝謝隱看去,謝隱目光溫柔:“先前都是我不好,有些事,待我回來再說與姐姐聽可好?”

    孟穀雨正要問他是什麼事,便感覺他輕輕拍了拍自己的肩,隨後起身,大步流星地去了,她心中有些不安,不顧面上淚痕追出去:“九霄!這麼晚了你要到何處去?!”

    謝隱卻已經消失在了她的視野中,孟穀雨突然意識到不對,她對這個弟弟很瞭解,與被父親帶在身邊,自幼便在軍中長大的兄長相比,孟九霄並未習武,因爲孟家已經非常扎眼,倘若父親的兒子們個個有出息,只怕皇帝寢食難安,這個道理孟穀雨也懂,所以她對弟弟孟九霄總是多出幾分包容,但方纔他那身姿……

    謝隱按照記憶中找到了那座畫舫,雖然小滿被帶了回去,雖然他是孟家二爺,可顯然,父親與兄長戰死,沒有人能再庇護他,就連往日的酒肉朋友們都瞧不起他了,正在污言穢語說些不中聽的話。

    乍見謝隱出現,衆人心虛片刻,連忙又圍上來――孟欽與孟清明還在時,他們對孟九霄只有討好的份兒,眼下便是心中瞧他不起,面子還是要給的。

    “九霄兄,方纔不是醉酒歸家了嗎?如今酒可醒了些?”

    “是啊是啊,九霄兄可還好?”

    既是狐朋狗友,自然是小人之交,能共享樂卻不能共患難,而且這些圍繞在孟九霄身邊的人裏,亦不乏他人特意安插的棋子,樹大招風,父親手握兵權又不肯站隊,皇帝爲此寢食難安,皇子們因此懷恨在心,自古名將難見白頭,孟欽亦不例外。

    他不是輸給了敵軍,而是輸給了自己所效忠的皇帝。

    謝隱望着眼前那幾個笑嘻嘻同自己說話的人,他們似乎壓根不覺得自己羞辱朋友妹妹的行徑十分可恥,也不爲保家護國的孟家父子的犧牲而感到難過,他們嫉妒孟九霄生就這般家世,幸災樂禍等着看他從天上跌落塵土,惟獨摧毀美好事物方能讓他們有快感――就是這樣卑劣、無恥、骯髒的小人。

    謝隱擡腿就將離自己最近的那個從畫舫上踹了下去!

    砰的一聲,水面激起水花無數,畫舫上短暫的沉默後爆發一陣尖叫,男人尖叫起來可比女人要難聽得多,謝隱冷眼看着被踹下去的那人在水中浮沉,對方顯然不會鳧水,驚慌萬分,其他人張羅着要救,謝隱冷聲道:“誰若是救他,便是與我孟某爲敵。”

    若是他父親兄長不死,他說這話倒是能唬人,可孟欽孟清明早已陣亡,孟家如今能得皇帝關懷肯定,可這風光又能維持幾時?孟九霄是個扶不上牆的,餘下兩個姑娘有什麼用?等着吧,瞧不起他們,等着踩他們一腳的多得是呢!

    可這月色之中,向來招貓逗狗做盡荒唐事的孟家二郎,竟給人一種不怒自威之感,謝隱的目標很明確,他就是要今天晚上這條畫舫上的人把嘴巴全都閉緊,不得透露出有關小滿的一個字,否則不死不休。

    有個人想來做和事老:“九霄兄,你何必如此咄咄逼人?我等雖家世不如你,卻也都是勳貴之家,你還不讓我等救人,若是王兄死在這裏,你如何向王家交代?”

    謝隱擡眼看他,孟九霄雖人品低劣,卻生了一副好皮相,隨後謝隱飛起一腳,將這多嘴的人同樣踹了下去。

    他與“孟九霄”截然不同,“孟九霄”對家人心懷不滿,總是大聲抱怨謾罵,心裏想什麼,全都寫在臉上,自視甚高卻又滿肚子草包,又毒又壞又蠢,便是一副好皮相,長在他身上也叫人忽略了。

    可謝隱卻不然。

    他不愛笑,也不大喜歡說話,若非還是那張臉,狐朋狗友們都要不敢認了,他出手又狠辣,眼神冰冷,比家中長輩都叫人害怕,一時間,竟無人敢出聲。

    眼見那兩人在河水中撲騰去了大半條命,謝隱才讓撈上來,被撈上來的兩人險些橫死,怎麼可能還對謝隱溜鬚拍馬?其中一個怒斥道:“孟九霄!今日之事我定要告到父親面前,讓他參你孟家!”

    孟欽與孟清明一死,孟家再無頂樑柱,連往日跟在孟九霄身後的狗腿子都敢對他耀武揚威了。

    “是嗎?”

    從上了畫舫便沒個笑臉的謝隱忽地笑了,這笑容看得衆人一身恍神,下一秒,他又是飛起一腳,將這說要向父親告狀的人再度踹入河水中,居高臨下地望着對方:“我父親與大哥戰死,便是我闖出天大的禍事,皇帝也會爲我兜着,我這人快意恩仇,看你不順眼,便先搞死你,橫豎你家世一般,死了也不算什麼。”

    他是說真的!

    那人在河水中浮浮沉沉,原本就去了大半條命,如今更是驚恐交加,然而謝隱當真不去救他,只是冷眼看着,最終瞧見冰冷的河水沒入那人頭頂,河面上鼓起兩個小泡泡,便什麼都沒了。

    他真殺了人!

    在場的紈絝們嚇得體似篩糠,謝隱態度卻很好:“王兄酒醉落水,諸位親眼所見,是吧?”

    那給人的感覺就是,要是誰敢說不是,他下一秒就能把人滅口。

    不知道是誰先乾巴巴說了一聲是,場面頓時又漸漸熱鬧起來,謝隱面上亦有了笑容,那姓王的人身上因果之線滴血,死不足惜剩下這些也都沒好到哪裏去。

    謝隱笑着,卻不急着再飲酒,只是笑着問在座諸位:“我妹妹近幾日身子不適,難以出門,日後我怕是無法再跟幾位出來飲酒了,還請幾位見諒。”

    他話裏有話,這些狗腿子能討孟九霄的好,自然也不是純粹的脣物,至少察言觀色的本事在,都明白謝隱這是暗示今天晚上的事呢!

    正如他所說,死了個王姓公子真算不得什麼大事,誰叫孟欽孟清明剛剛戰死沙場?就是爲了安將士們的心,皇帝都不會對孟九霄做什麼,萬一這孟九霄受了刺激發瘋,把他們也殺了怎麼辦?

    暫且先順着他,大不了日後再來算這筆賬。

    謝隱很滿意他們的乖順,卻也要敲打,他語氣淡淡:“若是日後我從他人口中聽到流言蜚語,無論是否出自爾等之口,我都會親自上門,割了你們的舌頭。”

    衆人不由自主打了個寒噤,愈發覺得孟九霄判若兩人,十分可怖。

    隨後,畫舫上衆人開始按照謝隱的劇本上演一出“王姓公子醉酒落水身亡”的戲碼,動靜太大,畫舫一靠岸便引來許多人圍觀,王家人匆匆趕來,卻也別無他法,誰叫他們家兒子是自己落水的呢?

    滿畫舫的人都統一口徑,這樣日後他們再改口,沒有證據也難以取信於人。

    說白了,都是給謝隱嚇的,一羣文不成武不就家世一般的紈絝,本就沒見過什麼世面,謝隱三言兩語將其恫嚇,他本身氣勢驚人,幾人竟連反抗之心都不敢生,晚上回去後甚至做了自己被踹進河裏淹死的噩夢,怎麼都覺得孟九霄像是被惡鬼上了身,否則怎地解釋他的變化?

    這些人怎麼想謝隱根本不在意,他直接回府,孟穀雨見他頭也不回的走,心中擔憂,正在花廳等待,聽下人稟報說二爺回來了,連忙上前,卻見謝隱衣襬盡是水漬,有心想說他兩句,卻又想起他對小滿做的事,問也不是罵也不是。

    謝隱扶住她的手臂:“姐姐小心。”

    孟穀雨心中頓時酸澀難忍,這些年來都不曾得到弟弟一句好言語,如今他懂得疼人,卻是在害了小滿之後。

    “今天晚上小滿哪裏也沒有去。”

    她聽謝隱這樣說,頓時愣住。

    “我都處理好了,不會讓他們到處亂說。”

    孟穀雨紅脣微動,似乎是想問他怎麼處理的,但話到了嘴邊卻又沒有問,只道:“便是如此,你也要同小滿道歉,這件事終究是你做錯了,你是哥哥,應當讓着妹妹,保護妹妹,怎能讓她置身險境?”

    原本孟九霄最不愛聽她說教,孟穀雨也沒覺得自己這麼說弟弟就聽得進去,結果謝隱居然應了:“我知道,我這就去看小滿。”

    孟穀雨忍不住發出了跟紈絝們相同的質疑:這是被惡鬼上了身不成?

    但若是被惡鬼上身,能換來這樣的孟九霄,那反倒叫人求之不得。

    孟穀雨心裏存疑,愈發謹慎打量謝隱,謝隱也由着她打量,他沒想過維持孟九霄的人設――孟九霄不配,這種卑劣骯髒的靈魂,根本不值得被人銘記,也沒有存活的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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