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不行……”宋母臉色蒼白，連連搖頭，“把寧寧送出去，外面的人就都會知道寧寧的身世……郭家馬上就要敗落了，寧寧回到郭家之後，就會跟着郭家人過苦日子，而且還嫁不了什麼好人家，她這輩子就毀了！寧寧一定要留下！”
宋父無奈的說：“所以，你還是早就下定決心了，要送無憂走，把寧寧留下。”
“我沒有！”宋母哭着說：“我兩個都想要，是無憂容不下寧寧……”
宋父皺眉，“你是不是覺得，無憂容不下不寧寧，是無憂心胸狹隘，無理取鬧？兩相一比較，你就覺得寧寧更識大體，顧大局，通情達理？”
宋母沒有作聲。
她心裏很亂。
她也不知道她是怎麼想的。
大概，是這樣想的吧。
“你真糊塗！”宋父嘆息，“寧寧爲什麼懂事？因爲這個家原本是無憂的，不是她的！你把她和無憂的位置換一換，我不信她就能做到心無芥蒂地接受無憂！她現在只求無憂能接受她，她就謝天謝地了，難道她還敢鬧起來，讓我們把無憂趕走？她有那個資格嗎？”
“寧寧不會的！”宋母哭着說：“寧寧那麼懂事，如果寧寧是無憂，一定會體諒我的難處。”
宋父有些煩躁的擺擺手，“算了、算了，我不和你說了，你嘴上說着兩個孩子都想要，實際上你就是偏心從小養大的寧寧！你也彆嘴硬，嘴上說什麼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看你怎麼做，剛剛我要是說把寧寧留下，送無憂走，你是不是就一口答應了？”
“我沒有！”宋母哭得更傷心，“你怎麼會這樣想我？我早就說過了，兩個孩子我都想要，我哪個都不想送走！”
“我們也都和你說過很多遍了，兩個孩子都想要是不可能的，只能留一個，”宋父說：“我的決定是留下無憂，送走寧寧。”
宋母大聲說：“我不同意！”
只要想到她親手養大的女兒，以後會變成落架的鳳凰，被人嘲笑、被人欺負，她一顆心就疼得厲害。
她沒辦法接受和宋可寧母女分離，更沒辦法接受她親手養大的女兒以後被人嘲笑、被人欺辱，過成卑微狼狽的樣子。
宋父試探着問：“那送走無憂，留下寧寧？”
這一次，宋母沒做聲。
宋父情不自禁又長嘆了一聲。
所以還是偏心。
偏心自己養大的女孩。
他有些心疼唐無憂。
那個孩子大概是親情緣淺吧，雖然是唐家親生的孩子，可是維繫他們之間關係的只有一層血脈。
而那層血脈，是虛無縹緲的，抵不過十八年朝夕相處，親密無間的感情。
他忍不住又嘆了一聲氣，像是要把這輩子的氣全都嘆光了似的，“行吧，那就這樣決定了，同意無憂離開，讓寧寧留下。”
他妻子是這個家庭的女主人，她的態度至關重要，他必須尊重他妻子的決定。
不然，如果他違揹他妻子的意願，強行決定，他妻子心裏有了疙瘩，以後未必能和唐無憂好好相處。
到那時，兒子和女兒他們全都會失去。
不過，他心底深處大概也清楚，這或許只是一個藉口……
在他內心深處，他大概也是希望宋可寧可以留下的。
只是，他是一個男人，理智告訴他，他應該留下唐無憂。
所以，如果讓他來決定，即便他心裏更希望宋可寧留下，他也會選擇讓唐無憂留下。
但是現在，他妻子執意要留下宋可寧，他也就有了名正言順的藉口，讓宋可寧留下，讓唐無憂離開。
他不知道這個選擇是對是錯，他只能對自己說，既然已經做了選擇，就落棋無悔。
日子都是人過出來的，以後他讓兩個兒子和唐無憂多接觸，好好培養感情，以後的某一天，也許唐無憂依然會成爲他們宋家的一份子。
宋晴空問：“爺爺那邊怎麼交代？”
宋父吟片刻說：“就說是無憂的意思，無憂不想回家，我們也沒辦法按着他的頭非要他回來，你爺爺生氣，也沒辦法。”
“這樣行嗎？”宋晴空說：“爺爺可不是好糊弄的。”
“什麼糊弄不糊弄的，說的那麼難聽，我撒謊了嗎？”宋父說：“難道你沒看出來，無憂他就是不想回來！”
宋晴空沒話好說了。
他當然看出來了，唐無憂一點都不想回宋家。
他父母作出留下宋可寧讓唐無憂離開的決定，他心裏對唐無憂挺愧疚的，覺得對不起唐無憂。
可是，對唐無憂來說，他們家的決定，剛好合他的心意。
他看得出來，唐無憂全身心地期盼着可以繼續回唐夜溪的身邊過日子，一絲一毫都不想留在他們身邊。
行吧。
雖然這個決定不是最理智的，卻是最符合所有人意願的，勉強算是皆大歡喜吧。
“爸、媽，你們的心情也別這麼沉重，讓我說，寧寧留下，無憂離開，挺好的，”宋然空說：“無憂不管走到哪裏，都是咱們宋家的親生孩子，血緣關係是斬不斷的，日後我們相處久了，他對咱們有了感情，說不定又能回來了，可是寧寧要是送走了，就沒有回頭路了。”
這話宋母愛聽。
她立刻點頭附和說：“對！阿然說的沒錯！無憂不管走到哪裏，都是我們家的親生孩子，他不在家裏住沒關係，以後我們多去看他就行了，可寧寧要是從咱們家離開了，外面的人肯定會猜測，她不受咱們宋家待見了，他們就會瞧不起她、欺負她，她只有繼續留在我們家，才能保住她的身份地位，以後嫁個好人家，有個好歸宿。”
宋父苦笑：“但願我們的決定是對的吧！不管怎麼說，既然意見一致，是我們一家人共同做的決定，不管以後發生什麼事，不要後悔，更不要互相指責就行了。”
“不會的，”知道心愛的女兒可以留下，宋母的神情輕鬆了很多，“不在家裏住是無憂自己要求的，我們也不會因爲無憂不在我們家裏住就不把無憂當我們的兒子了，以後該疼他，我們還是疼他，能發生什麼事？”
宋父依舊苦笑：“但願吧。”
不知道爲什麼，他沒他妻子那麼樂觀。
他總覺得……今天他做了一個他這輩子最錯誤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