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在現場觀戰的郭玉等人眼中，柳白和觀主身上一瞬間全都涌現出無數由劍氣切割形成的傷口，鮮血噴灑而出化爲兩團血霧，讓兩個人身形都變得很是模糊。
許久之後，血霧漸漸消散，劇烈戰鬥激起的煙塵也慢慢退卻，讓衆人清晰地看見了兩人大戰後的境況。
“父親！”
“大哥！”
陳皮皮和柳亦青下意識地同時發出一聲驚呼，邁步上前分別來到二人身畔，伸手扶住。
冠落，髻散，柳白長髮飄舞，身上的劍閣衣袍此刻遭到了極其嚴重的破壞，已經快要到了衣不蔽體的程度，身體也完全被鮮血染紅，變成了一個名副其實的血人。
至於站在他數步外的觀主，模樣看上去更加悽慘，從傷口流淌而出的鮮血落在腳下形成了一個直徑數尺的血水灘，原本握劍的右手齊腕而斷，消失不見，胸口還插着柳白那柄古樸的長劍。
觀主皺緊眉頭，震動搖擺的身子顫巍巍地好似一陣輕風就能把他吹倒，他強忍着痛苦把古劍從胸口拔了出來。
但即便他的身體無比強悍，遠超當世所有的魔宗修行者，可依舊無法抵禦柳白劍意對他身體的持續破壞，又是一大口鮮血涌了出來，臉色蒼白如紙，若不是陳皮皮在身旁扶着，恐怕會就此倒下。
陳皮皮緊張之下，立刻從懷中掏出了一個瓷瓶，取出他這些年珍藏的最後一顆通天丸給其服下，這下觀主的氣息終於稍微穩了一點，身上的傷口雖然依舊未癒合，但好歹止住了流血。
他揚眉看着神情萎靡的柳白，凝聲說道：“不愧是劍聖，你的實力已經不下於當年和我對戰時的軻浩然，甚至單純論破壞性比他還要強上幾分。”
柳白輕喘了幾口氣，同樣服下療傷聖藥，一雙黑眸卻比戰前還要銳利幾分，直視觀主說道：“觀主也不錯，沒有讓我失望，乃是我生平遇到過的最強對手，今天這一戰十分痛快，我好久都沒有這麼酣暢淋漓了。”
“最近數十年的世事變幻的確很出乎我的意料，先是有軻瘋子降世，和夫子聯手給了我們道門沉重一擊。”
觀主轉眸朝着周圍衆人看了一眼，嘆息說道：“現在又出現了你們這些傢伙，若不是那位親自降臨人間，面對這種艱難的局面，即便是我恐怕也要徹底絕望了。”
話音落下，現場所有人的面色俱是變了一下，衆人知道觀主指的是誰，他們中沒有任何人敢拍着胸脯保證一定能戰勝那個存在，即使她此刻因爲葉蘇和歧山大師的傳道實力可能已經下降了許多。
“她的確是最可怕的對手，是攔在我們所有人類修行者前面的一座高峯，不過我想只要能不斷地變強，戰勝她也並非毫無可能。”
柳白傲然戰意再次升起，比剛纔看上去還要強盛，顯然這是他內心的真正想法，然後他轉身看向不遠處的郭玉，認真說道：“今日既然遇見了，不如我們兩個也戰上一場，如何？”
郭玉怔了怔，笑着說道：“你確定以你現在的狀態還能再戰？”
柳白平靜說道：“傷勢的確不輕，但現在的我比剛纔的我更加強大，身體上的些許疼痛而已，只會讓我的劍變得愈發鋒利。”
郭玉搖了搖頭，說道：“今天還是算了吧，時機不對。”
柳白疑惑說道：“何爲時機不對？”
郭玉展眉一笑，忽然看向數百丈外的一處空地，說道：“自然是當世最強者來到了現場，有她在旁邊看着，渾身都不舒服，我們還怎麼放手一戰？”
衆人聞言面色大變，紛紛順着郭玉的目光看去，但視線中空無一人，就算動用念力也感知不到絲毫異樣，只有柳白、觀主以及不遠處的酒徒隱隱察覺到了一絲不同，但也無法完全確定那位此刻就站在那裏。
就在這時，在衆人目光的注視下，一個白衣女子緩緩現出身形，女子體型高大，看上去甚至還有些壯碩，但僅僅一眼，衆人就感覺到了其身上散發而出的那種極致的光明之意，或者說她本人就是光明。
她朝着衆人瞟了一眼，盯着郭玉平靜說道：“你果然很不凡，竟能發現我的存在？看來你的修爲就算比不上夫子，也相差不多了，起碼絲毫不比幾十年前那個一心找死的瘋子差。”
郭玉微微搖頭，說道：“夫子可以無視你的規則，雖然我不知道自己現在到底有多強，但我還做不到那種地步。”
“你的確不是這個世界人類所能修到最高的無矩境界，可是你卻修煉出了獨屬於自己的規則，連我都不能理解其中所蘊含的道理。”
昊天看着他說道：“所以從這方面上來說，你比夫子更特殊，更可怕，若是給你足夠的時間，將來也許真的可能會戰勝我。”
郭玉啞然失笑，說道：“所以你這次捨棄對夫子十多年的佈局，選擇主動甦醒過來，就是因爲我的緣故？”
“這是原因之一，當初你於桃山斬進神國裏面的那一劍，讓我看到了許多有意思的東西，我現在對你的興趣可要勝過他。”
昊天神情漠然，雖然顯露的是人身，卻完全看不出任何人類應有的表情，冰冷地看了看葉蘇和歧山大師，說道：“當然還因爲他們兩個，這二人的混賬舉動，居然讓遠在神國之中的我都感到了不安，這還是數萬年來的第一次。”
本就因爲受傷而臉色發白的葉蘇和歧山大師聞言蒼白之色愈發明顯了，互相對視一眼，嘴角不禁都升起苦笑。
不過他們眼神中卻沒有絲毫恐懼，反而帶着一絲連自己都察覺不到的自豪，能對高高在上的昊天造成威脅，這可謂是當世對一個人最高的評價了。
昊天沒有注意到二人的想法，或者說她現在根本不在乎他們，在她看來，既然已經來到人間，那這兩個如同螻蟻般的存在就再也不能對她造成任何影響，她有無數種辦法可以讓他們從此消失在人間。
她的目光一直在郭玉、柳白二人身上徘徊，冷漠說道：“一直以來你們兩個都存着與我一戰的心思吧？說吧，你們誰先選擇上去？”
郭玉沉眉思索片刻，轉眸看向柳白，說道：“剛纔劍聖先生邀我一戰，不如我們就一年後約在桃山之巔，到時候不管誰勝誰負，都直上神國與她再戰，如何？”
柳白眼睛驟然明亮，彷彿有火焰在其中燃燒，鄭重說道：“先生所言正合我意，我們就一年後在桃山一戰。”
昊天看着郭玉和柳白微微點了點頭，說道：“很好，我就給你們二人這次機會，我會在神國等着你們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