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微星雖疑惑,還是起身隨了上去。
管曉良不來他無所謂,能順利跑步就好。
“要不要等等再練?讓一下其他運動員?人多,放學之後也行。”祝微星說。
姜翼的回答是一個大白眼,奇怪地問:“哪裏有人?”
祝微星更奇怪,操場上那麼多不算人?
姜翼朝田徑隊去。管曉良在其中,該早跟隊員打了招呼,隊里人見了他們都客氣微笑,只說跑道隨便用,友好親切得彷彿真健身房陪練。
可還有一夥沒眼力見,仗着訓練人多,直接佔着跑道做熱身,十分霸道。
祝微星覺得無妨,留條小道能容他過就好。姜翼卻不喜,朝那頭皺眉看了幾秒。
管曉良狗腿子一樣湊過來打小報告:“是拳擊隊劉大腳!欺男霸女魚肉鄉里,田徑隊苦他久矣!”
旁邊隊員小聲交流:“大腳哥怎麼欺男霸女魚肉鄉里了?”
對方回:“昨天中午在食堂搶了我們管隊一個獅子頭。”
“天吶,如此惡貫滿盈,神仙來了都救不了。”
遠方的劉大腳似有所覺,朝這裏看了眼,正對上姜翼瞪去目光。因剛睡醒,姜翼眼神還有點迷離對不上焦。卻仍讓大腳精神一振隱覺形勢不妙。
“老薑怎麼在這兒?身邊那大美女是誰?以前沒見過的氣質。”劉大腳問隊員,“他看我幹嗎?我新換的運動服太鮮豔?球鞋太昂貴?髮型太招搖?哎,我已經低調了。”
“哥,那是個男生。”隊員指正他眼瘸。
見姜翼轉頭,開始四顧尋找,隊員敏銳建議。”其實我們不該再多看多想。”
劉大腳莫名:“那該幹嘛?”
見姜翼彎腰,撿起一隻野球,隊員說:“應該跑。”
“啊?”劉大腳不同意,“身還沒熱完就跑?”
見姜翼輕輕開始顛球,隊員:“是的,因爲不跑,會涼得更快。”
劉大腳:“???”
再回頭,隊員已鳥獸散,周圍竟只留他一人。不待大腳疑惑,一隻足球凌空飛來,正中他腦門。
“——啊!”一聲哀嚎,大腳撲街。
姜翼拍拍衣服,又打個呵欠,對祝微星道:“說了沒人,什麼眼神。”
祝微星:“……”
U藝的場地很好,雖算不得新,但跑道寬闊,塑膠彈韌,管曉良還配了和祝微星體格差不多的陪跑,真金鑽會員待遇。
跑步時,祝微星脫了厚衣,露出內裏的淺綠色運動衫褲,細瘦四肢像被荷葉裹着的藕,隨時能迎風開出朵蓮。人好看,可熱身完才跑出十秒,場面卻不好看。
祝微星離起跑線二十米,陪跑者已沒了影。
未免會員不滿,老闆問責,以後不再光臨,陪練組長立馬更換教練。
這回換了個腿短矮子。
結果沒堅持到五十米,形勢僵持。
再換,換個女孩子。
還是……emmm。
沒辦法,爲表誠意,組長決定自己上。
心裏再三告誡慢點慢點,然而,半圈不到,畫風又尷尬起來。
想來真難爲田徑隊,跑快是本能,跑慢侮辱人格。陪練組長進退兩難。在顧客又一次爲追隨他差點絆腳,老闆臉色已黑如鍋底。
陪練團小聲給組長建議:“不如去別隊找個來陪?游泳隊水鴨子?”
組長衡量顧客速度,搖頭,表示沒用。
陪練團:“找個文科系的來陪?康復醫療專業?”
組長搖頭,沒用。
陪練團:“康復醫療專業的女生來陪?”
組長搖頭,還是沒用。
陪練團苦思冥想:“那就只能讓醫務室的來陪了。”
組長一臉你在說什麼屁話:“那不還是康復專業?”
陪練團:“不找醫生,找病人。”斷了腿的那種。
祝微星也覺丟臉,他心知體能差行動力弱,卻不知那麼差那麼弱,幾近半殘,倒搞得麻煩人家。
正想說不如算了,他一個人也能跑,不行就回家做做俯臥撐仰臥體做。
一件外套已兜頭飛來砸在陪練組長頭上。
組長怔然看向衣服來處。
今天很冷,姜翼脫了棉服,裏面只着一件薄長袖T恤。隱隱貼出寬闊背脊,厚實胸膛,緊窄腰線,寒風蹭着他脖頸,他毫無所覺。
擡起下巴對呆愣的祝微星吩咐:“跟着我的腳步。”說完,當先上了跑道。
祝微星遲疑一秒,照做。
陪練團一臉問號:“管隊……什麼情況?”
姜翼,一個退出江湖三百天,有償請他毆打自己都不願重操老本行陪練的奇男子,今天竟然願意陪一個身體機能不調者跑步??
不然怎麼說陪練組長更見多識廣呢。管曉良輕描淡寫:“這不就是你們要找的?”
陪練團:“?”
管曉良:“不搞體育,學康復醫療,出入醫務室,又是殘廢病人,全貼合。喏,跟上了。”
衆人無語看去,竟還真是,儘管他們老薑一臉不滿煩躁,隨時準備爆衝三百里的架勢,可不管他怎麼邁腿,不管身邊人如何搖擺飄忽,兩人永遠維持着一米以內距離。
祝微星卻沒發現這份神奇,他在聽姜翼罵人。
“喘那麼急想悶死自己?都說了五步才能喘口氣,”姜翼嫌棄地看他,“跟着我節奏,我說喘才能喘。”
他是專業的,祝微星謙虛照做,可初初練起實在太難,方纔一通折騰又費了他太多體力,才隨着姜翼跑一圈四百米,他就不行了。
姜翼前一秒還在埋怨人沒用,下一秒已迅速閃到跟前,在祝微星腳下打晃時,面對面撈住了人。
祝微星一腦袋扎進姜翼懷裏,精疲力盡到都想不起掙扎:“我……有點累……休息一下下……”
“嘖,”姜翼的鄙夷飛上天靈蓋,一手往後勾他腰一手往前摸他肚子,“用這裏,跑步也要腹式呼吸,跟你吹笛子一樣,這麼沒用還要不要練體力?”
被教育的祝微星露出一絲爲難臉。想學和學不學得會不同。祝微星願整夜思考冥想,願勞動工作不怕苦累,但他真不擅長運動,討厭一切過強的肢體操練。
祝微星把臉埋着不說話,千載難逢擺出少年人的小脾氣,自欺欺人,逃避現實。
姜翼等上幾秒,拆穿他:“裝死有用嗎?”
祝微星擡頭,從他懷裏退開,認真地說:“那明天再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