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卻不做聲,那雙眸子裏承載着很多複雜的情緒。
溫妤被他一直看着,不知所措的轉開頭,“現在,幾點了?”
耳邊終是傳來一陣輕微的嘆聲,“三點多,你再睡一會兒,我去叫護士過來看看。”
“不……”
她一句不用還沒有出口,就見到厲霆深轉身出門的背影。
跟平時雷厲風行的強大氣勢不同,今天的他似乎心事重重的。
溫妤自責的垂下頭去,窗外的夜色彷彿在一瞬間將她籠罩。
她該小心一點的,要不是動作強度那麼大,可能也不會……而且,還有方易,他怎麼會出現在那兒!
溫妤越想越覺得頭疼,順勢一躺,沒幾秒鐘又睡熟了。
而此時,厲霆深在值班醫生的辦公室裏,焦慮的卻是另外一件事。
“厲先生,我們已經給您太太做了一個全方位的檢查,目前的情況是,孩子很健康,而之前發現她身體血液有病變的可能性也沒有增加,但是,我們並不能完全排除,她有可能患上罕見的森納洛症。”
森納洛症,一種由血液發生病變的基因型遺傳病,多在家族遺傳中發現。
厲霆深眉心蹙緊,眸光沉了幾分,“如果生育這個孩子,對她的身體,會不會造成傷害?”
這一點,是他之前就問過上官憲和曾璞的,也是他目前爲止最擔心的。
“這個,只能說有風險,但只要更加註意,按時做產檢,問題不大。”醫生把檢查報告放在桌面上,“這是我們醫院專家組對她的情況進行會診討論的結果,你看一下,沒有異議,就可以簽字了。”
厲霆深又詳細問了問出院的情況,離開辦公室之後,便接到何銘的電話。
“厲總,曾醫生已經給厲董做了身體檢查,確定可以參加明早的記者招待會,也會正式委託律師,起訴寧泉海和溫靜茹惡意傷人,並且,公佈公司內部幾位董事勾結、賄賂的證據。”
“好,我跟溫妤也會到場。”
……
天一亮,溫妤就急着想要起來,但一看到坐在沙發上,男人冷冰冰的臉,她立刻委屈的撒着嬌,“霆深,我覺得胳膊有點疼。”
然而,他根本沒理她。
“好像手腕也有點……”
“昨天打人的時候,不見你這麼虛弱。”他瀏覽着手機頁面上的新聞,頭也不擡的說着。
溫妤被這話噎了一下,不自然的咳嗽了聲,“我知道我昨天太沖動了,我也不是故意把事情鬧成那樣的。”
久久不語的平靜。
他終究還是嘆了口氣,起身到牀邊,扶她起來,溫熱的掌心按着她的手腕,“是這兒嗎?”
溫妤輕輕點了點頭。
厲霆深深邃的眉眼映着她的面龐,他沒有再開口,而是默默的幫她揉着手腕。
“你懷正正和亦亦的時候,我不在你身邊,也不知道,你當時都承受了什麼樣的痛苦。”
“但這一次,我一直都在你身邊,我不想看到你難受。”
他聲音沉沉的,嗓音裏夾雜着一種不能用言語形容的擔心。
有些事情,他沒辦法替溫妤承擔,也無法改變,但至少,他想盡可能保護她。
不待溫妤說什麼,他已經起身。
“從現在開始,我會派人一直照顧你,直到你生產完,在那之前……”
“你又要找一羣人盯着我?”溫妤睜圓了眼睛。
厲霆深沒回答她的話,而是對着門外說了聲,“進來。”
魚貫而入的五個人,站在溫妤面前,已然是他的答案了。
“厲霆深,你不能這麼對我,你沒有權利限制我的自由!”她攥着被單,氣惱的嚷着。
然而病房的門一關,厲霆深的身影也消失了。
“厲太太,厲總吩咐,一會兒辦理出院手續,麻煩您來這邊換下衣服。”其中一個保姆,上前說道。
溫妤的心情五味雜陳。
“不換!我哪兒都不去了,就住醫院了。”
他不是讓她安全嗎?
那她就在全世界最安全的地方待着。
等到他們把這事報告給厲霆深的時候,他已經坐在車裏等了一會兒了,冷眸微沉,看了眼時間,“那就隨她吧,記着我的話,無論她怎麼鬧,你們五個人都要寸步不離的跟着她。”
“是,厲總!”
溫妤站在病房窗口,遠遠看着厲霆深的車駛出視野。
氣的直咬牙。
他就這麼把她丟在這裏,一個人走了?
溫妤皺緊了眉頭,她現在越來越摸不透厲霆深的想法了,可轉念一想,她也知道自己有時候太逞強了。
要不是昨天在厲氏鬧了那麼一出,她也不會動了胎氣,更不會險些被人趁機帶走。
經過那麼多事,她早就不把方易當朋友了。
先是被溫靜茹利用,現在又一次次對溫妤使出一些下三濫的手段。
要不是溫妤當時還拼着一絲清醒,現在都不知道被他帶到哪兒去了。
她越想越氣,對厲霆深找人看着自己的那麼一點點不滿,逐漸擴大成了濃烈的厭惡,而且完全轉移到了方易身上。
溫妤沒有猶豫,直接拿出手機,打開了曾經的大學同學羣。
自從她跟厲霆深的夫妻關係曝光,這個羣裏的人就時不時點她的名字,邀請她和厲霆深參加什麼孩子的生日宴,要不就是去他們公司參觀。
溫妤很清楚,這些人都是衝着厲霆深來的。
想要藉機跟他攀上關係,溫妤不過是個跳板而已,所以她那個時候就把這個羣給屏蔽了。
但現在想想,還好沒退出。
“時機到了。”
幾個保姆站在牆邊,看着厲太太臉上的怒意消散,逐漸的轉變成了一種……奸笑?
而且笑的非常狠,甚至讓人有點毛骨悚然。
有保姆低聲問旁邊的人,“不是咱們做了什麼惹厲太太不高興了吧?我怎麼覺得有人要遭殃了呢!”
“不會的,厲太太看着那麼溫柔善良,就算她……唉,那也是人家在孕期,心情不愉快是很正常的,咱們拿着厲總給的高薪,必須得把她供得像菩薩一樣!”
“都打起精神來,厲太太看過來了!”
溫妤眨眼打量着她們,忽然指着其中一個比較有氣質,也比較年輕的,“你,以前做過文職嗎?”
那保姆一僵,忙點頭,“坐過前臺。”
溫妤笑容深了,“就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