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妤，你這話就有點過分了，我那個時候爲了給你爸看病，已經忙得暈頭轉向了，後來你又下落不明，我能讓公司運營到現在，已經很不容易了，我不指望你感謝我，你怎麼還能說這種話呢？難道我有哪兒對不起你們父女？”
李秀蘭不停抱怨着，甚至把之前溫家欠的債條拿出來給溫妤看。
“這裏每一筆都寫的清清楚楚，我對得起你們溫家！現在要想保住公司，最簡單的方式就是賣了這棟房子。”
“我不同意。”
“那好啊，那你拿六百萬出來，給公司週轉。”李秀蘭冷冷說道。
那個瞬間，溫妤忽然明白，李秀蘭鬧了這麼一出，就是等她鬆口。
溫妤坐在溫家客廳的沙發上，考慮了很久。
“我來想辦法幫公司週轉，但我有兩個條件，第一，暫時不能賣這棟房子，第二，我要看公司的賬。”
她對公司運轉的情況並不瞭解，不能光是聽李秀蘭的一面之詞。
“好啊……”
李秀蘭早就料想到溫妤會這麼說，直接甩給她一張名片，“這個人是分管公司財務的，你有什麼問題都可以問他。”
溫妤接過那張名片，起身往外走。
“因爲盤山區那個案子，你花了不少辯護費吧？”
李秀蘭臉色瞬間變了。
溫妤看着她，平靜的面龐上透出些許冷意，“事情早晚會有水落石出的一天，在那之前，你最好給你自己找好後路。”
說完，她快步走出了溫家。
李秀蘭站在客廳裏，看着溫妤的背影，眼中滿是恨意。
“你爸都已經死在我手裏了，憑你，還能翻出什麼風浪？”
溫妤離開溫家之後，直奔公司。
她爸還在世的時候，公司的經營狀況就不太好，也多次陷入過債務危機。
但後來溫家變賣了很多財產還債，包括她爸的古董收藏都被李秀蘭低價拋售，溫妤雖然知道，卻沒辦法阻止她。
後來，她爲了撫養正正，遠走他鄉。
如今再回來，看到物是人非的溫氏集團，她的心像是被針扎着一樣，疼，卻不流血。
她一步步邁上臺階，走進了蕭條的公司大廳。
空氣中瀰漫着一股消毒水的味道。
溫妤走到前臺，看到只有一個上了年紀的員工，還在玩手機。
“你好，我要找張福明會計。”
那員工頭也不擡，“他不在。”
“現在是上班時間，他不在公司，去哪兒了？”溫妤看着對方，又問了一句。
“我怎麼知道啊！”那員工很不耐煩，一擡頭，仔細看了看溫妤的臉，忽然覺得不太對，“你……”
溫妤跟溫建國長得有幾分相像。
不過她已經很多年沒回來，老員工認不出她也很正常。
“我叫溫妤。”
一聽到她的名字，那老員工當場站了起來，拿起對講機大喊，“張會計！溫大小姐回來了！”
幾分鐘後，就有一個梳着寸頭的男人從樓上下來。
“你就是溫妤？”他攥着手機，神色焦急。
“是我，李秀蘭告訴我，公司財務方面有問題。”溫妤靜靜看着對方，語氣溫和。
張福明一下子便唉聲嘆氣的抱怨，說，“這幾年生意不景氣，自從溫董出事之後，公司的週轉就……唉，我帶你上樓看看吧。”
“要不是溫夫人這幾年一直貼補公司，早就撐不下去了。”
溫夫人？
溫妤聽他對李秀蘭的稱呼，只覺得無比諷刺。
她親眼看到每個辦公室裏，都只有一兩個員工，而且都心不在焉的，整個公司都給人一種即將破產的破敗模樣。
“情況就是這樣，要是月底之前拿不出六百萬，那公司就真完了。”張福明說完，就那麼看着溫妤。
似乎在等溫妤拿錢出來救公司。
“我想看看賬目和流水，從我爸去世前一年開始。”
張福明一聽，眼睛瞪得溜圓，“那……那可久了，足有八九年的賬了，你一個人，看得完嗎？”
“看得完。”
溫妤輕聲回道，拿出剛剛在外面買的礦泉水，找了個乾淨的桌子坐了下來。
她也不急，就那麼等着。
張福明沒辦法，只好把賬本都拿了出來，“以前都是手寫的賬本，都在這兒了，近三年的賬在電腦上。”
“好，我慢慢看，有什麼不明白的地方，我再問你。”溫妤說着，按年份拿出了第一本。
張福明凝眉看着她，“大小姐，你現在看這些，一點用都沒有，還不如想辦法籌錢。”
“我沒錢。”溫妤頭也不擡的說道，“李秀蘭沒跟你說過嗎？我還要靠她們母女救濟呢。”
“這……”
張福明懵了，快步走出了辦公室。
溫妤不用問，也知道他肯定是去找李秀蘭了。
這家公司看起來就已經瀕臨倒閉，可如果真像李秀蘭說的，她一直在變賣溫家的財產填補漏洞，不至於一直虧損。
如果一直虧損的話，她又爲什麼要年年往裏面投錢？
不如直接宣佈破產。
溫妤纔不信她是爲了守住她爸的心血，這家公司肯定有問題，最直接的方式，就是查賬。
辦公室外。
張海明拿着手機唉聲嘆氣的說，“溫夫人，咱們之前可不是這麼說的，我能在繼續留在溫氏，都是想着能最後拿一筆遣散費。”
“現在大小姐雖然回來了，可她說她沒錢，還要查賬，萬一把那些事都查出來，以後可就麻煩了！”
手機裏傳來李秀蘭不耐煩的聲音，“你慌什麼？她要看賬，你就讓她看，她能看出什麼來？再說了，只有她親眼看過了，才能相信公司的確在虧損，爲了她那個死去的爸，她就算去賣腎，也會籌出一筆錢的。”
“真的？”
張福明不太相信這番話。
“當然是真的，這幾天你就好好配合她，等她看完賬，自然會去籌錢的。”
張福明沒辦法，只好按着李秀蘭說的做。
他做賬的時候都很小心，以溫妤的本事，應該查不出什麼。
隔十幾分鍾，張福明就找藉口進去看一會兒，發現溫妤一直在看同一年的賬，表情放鬆了很多。
“大小姐，照你這個速度看下去，太耽誤時間了。”
“反正我也沒什麼事，你要是有事忙的話，就去忙吧。”溫妤的態度很平和，一邊翻看着，一邊喝着水。
好像一點都不在乎麻煩。
張福明尷尬的笑了笑，“我能有什麼事啊？我在這兒陪你看。”
溫妤嗯了聲，心裏很清楚，他不過是替李秀蘭盯着自己。
以前她在國外的時候，曾經幫幾家公司做過類似的工作，檢查過往流水，如果是假賬的話，肯定會留下痕跡。
她現在要做的，就是把那個破綻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