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氏不信侯夫人的心偏。
別的不說,倘若是不疼惜世子,怎會替世子求了喬宜貞此人?
“也只是世子罷了,甚至侯夫人不願意他襲爵。”喬宜貞看着章氏眼皮子一跳,繼續說道,“嫂嫂,侯夫人是喜歡禮佛的,每年至少外出禮佛有兩次,有時候會更多,這樣來算,至少有三個月的時間不在府中。侯爺中了風,按道理不適宜挪動,但是每年侯夫人外出,都會帶着侯爺,就是怕侯爺落在府中,有什麼不測。現在的世子是夫君,倘若侯爺不測,那麼新的侯爺是誰……”
章氏的眼皮子不光是一跳了,可以說是重重胡亂跳着。
她萬萬沒想到這等的陰私事情喬宜貞都與自己說。
章氏乾笑着說道:“許是侯夫人捨不得離開侯爺。”她在長椅挪動了一下,恨不得快快切換一個話題,心想着難道京都裏的貴女竟然是這樣說話的?
“侯夫人是因爲捨不得侯爺,還是因爲怕侯爺喪命,這事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了。”喬宜貞說道,“最近侯夫人在爲了池青霄的婚事做準備,只怕不停外出採買,說不定還會到商行裏來。嫂嫂若是有機會見一見就知道了。”
章氏乾笑着點點頭,之前侯夫人龔茹月離得昌平商行遠遠的,但現在昌平商行的生意興隆,還有海外的樣式,龔茹月要給最疼愛的兒子辦婚事,怎麼都繞不開昌平商行。
“弟妹的意思我聽明白了,你是說世子有心親近咱們莊家,侯夫人不願意,然後得分開來看。”
喬宜貞點點頭,抿脣一笑。
章氏對喬宜貞的話信了大半,喬宜貞說的事情雖然有些不好打聽,但是隻要肯出錢肯下功夫,都可以打聽出來,她沒必要現在編個謊話騙自己。
於是,章氏說道:“現在是準備認下我們這一門親戚?要是走動起來,外人只怕又要說些難聽的,扯什麼商戶人家之類的話來。”
喬宜貞忽然轉了話頭,“嫂嫂可知道我喬家的事情?”
章氏的眼睛瞪大了,她初見喬宜貞,覺得對方應了她的名字,十分貞淑嫺雅,誰知道這般快言快語,讓她都不好招架。
喬家的事情鬧成這樣,根本不用去打聽,誰人不知誰人不曉?
“侯夫人本不喜我夫君,現在因爲喬家,更不喜我夫君與我了,既然侯夫人怎麼看我們這一房都不喜歡,又何必太多考慮她?”喬宜貞說道,“再說了商戶人家有什麼不好?”
喬宜貞執起面前的茶壺,手指輕輕點在壺柄上。
“例如這壺用的是上好的紫砂,在北地是沒有的,只有南越之地有,紫砂泥好,匠人的手藝也好,方能做成這樣的茶壺。”
“再看看這漢白玉的欄杆,最好的是岐山的漢白玉,貴府用的東西應當就是岐山運來的。”
“還有屏風、茶几、紙張、印泥零零散散之物,都是有南有北彙集又散落開來。倘若是沒有商賈怎能溝通南北?南邊無法用上北邊的皮子,北邊無法用上南邊的茶葉。”
章氏聽得出來喬宜貞話中的真心,展眉一笑,“世子妃的見識很廣,說的話讓人心裏頭舒坦,當年公爹做商行,最初就是要給婆婆用最好的傢俱下聘,後來昌平商行做大了,也不忘初衷,價格定得公道。”
“可以叫我貞娘。”喬宜貞笑着說道,“私下裏也不必喊我世子妃。昌平商行確實做得好,要不然也不會在京都裏立穩腳跟。”
“那我就不客氣了,叫你貞娘挺好的。”章氏笑着說道,“至於說昌平商行,在京都做生意哪兒容易?還不是走了人的路子。”
“是梁公公對不對?”
喬宜貞說完之後,章氏心中微動,難道……
喬宜貞給章氏斟茶,“我說話急了一些,按道理應該徐徐來說,不過我看大嫂是個爽利人,就無心繞關子。實不相瞞,我這次過來拜訪,是想要走莊家的路子,去拜會梁公公。”
“你是爲了喬家的事情?”
喬宜貞點頭,“只需要拜會梁公公就好了,剩下的事情我與梁公公說。”
雖說還沒有什麼頭緒,喬宜貞想着,這位梁公公既然是聖上的貼心人,也許見了就清楚了。
喬宜貞站起來行了大禮,而章氏連忙去攙扶。
“當不得。如果只是見梁公公,那是一樁小事,我就可以應諾下來。”
喬宜貞知道這是大事,開口道:“祖父得罪了貴妃娘娘,還惹得聖上勃然大怒,這個檔口衆人都對喬家是避之不及,大嫂能夠允諾我去拜會梁公公,怎會是小事?大嫂,倘若是您直接替我引薦不方便,可以與大哥商量之後再與我說。我雖說心中着急,但是一兩日甚至三五日也等得住。我還準備明日去一趟天牢。”
章氏看着再次行禮的喬宜貞,“不必了,外人都以爲商行是莊大老爺,實際上,商行裏還是有我這個章夫人的。”
章氏微微一笑,她生得很是尋常,臉有些長了,眼睛不夠大,脣過於薄了,這會兒笑起來的時候卻讓喬宜貞想到了瀟灑的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