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自然是慕清晏。
大半日不見,也不知他忙什麼去了,線條優美的下頜冒出了一層薄薄的胡茬,灰毛大氅也不在身上,手中提了個一鼓一鼓的包袱,似乎是他將大氅撕下一半包裹的。
“你怎麼沒下山?!”他黑眸不悅的盯着蔡昭。
蔡昭摸摸自己的耳朵,“你不也還在山上麼。”
“分別之前你應了我的!”
“都一樣啦,就別計較那麼多了吧。”
說話間,段九修終於從塌陷的屋頂下爬了出來,雙手將那杏黃玉瓶護的嚴嚴實實。起身後連身上的積雪都不及撣落就扒開玉塞,一望之下發現瓶內竟然是空的,當即暴吼道:“蔡昭你個小賤人居然敢騙老子,這是個空瓶子!連你姑姑都敢賭咒……”
“慢着慢着,你將瓶子倒過來看看,究竟有沒有。”蔡昭趕緊打斷他。
段九修伸掌在瓶口接着,小心翼翼的倒轉玉瓶,半晌後緩慢落下兩滴透明液體。
他:“……”
蔡昭微笑:“你看,瓶子裏的確有雪鱗龍獸的涎液,我沒騙你吧。”
“蔡昭你個小賤婢!居然消遣老子!”段九修暴跳如雷,說着便向蔡昭撲去,可惜不及近身,眼前就紅光漫眼,其中夾雜着一股渾厚精純的內力。
他心知不好,連忙飛快向後躍去。
這時,遠遠看見屋頂塌陷的綺濃與胡天圍趕到,立刻一左一右護在段九修身旁。
段九修豎起單掌護着心脈,才道:“晏公子好掌力,你不是蔡昭的護衛吧。”
慕清晏沒搭理他,反問蔡昭:“你跟他們說我是你的護衛?”蔡昭嘟噥:“我還說你下山將段九修師徒的事嚷嚷開了呢,這下全拆穿了。”
慕清晏長目眯起,“你就打算靠騙人混日子了麼,沒聽說過大道坦蕩人行其中麼!”
蔡昭:“……你指摘我這不對那不對的時候,特別像個名門正派。”
段九修被冷落了半天,愈發氣憤:“小賤人,敢毀了雪鱗龍獸的涎液,納命來!”說着,就要與綺濃胡天圍一起殺上來。
“有話好說,有話好說。”蔡昭擺出笑臉,“適才我只是開個玩笑,其實雪鱗龍獸的涎液被我藏了起來,回頭拿給長老就是了。”
“放屁!你當我還會被你騙第二回麼。”段九修大怒,“雪鱗龍獸的涎液根本不能放置在外頭,而昨日在冰窟中大家收拾行囊時,我看的清清楚楚,你根本沒帶任何瓶瓶罐罐,怎麼存放涎液!”
綺濃立刻稱讚道:“尊主觀察入微,心細如髮,綺濃敬佩至極。”
胡天圍附和。
蔡昭十分奇怪:“我爲何要帶瓶瓶罐罐,隨手挖塊堅冰鑿個小冰瓶能有多難。倒入涎液後再用冰雪封口,藏在做好標記之處不就行了麼,反正此地冷成這樣,也不怕冰瓶融化。”
段九修&綺濃&胡天圍:……
蔡昭轉頭:“我不是很懂,段長老這心計…似乎不大行啊。修行天賦嘛,也不過爾爾,不然就不會被我二十歲不到的姑姑按着打了。那當年魔教的老教主是看上他啥了?”
慕清晏悠悠道:“老教主可能是覺得聶恆城太過精明強幹了,就想再收個忠厚老實的養子制衡一下。只不過有點看偏了――忠厚是不忠厚的,老實卻是真老實。”
蔡昭:“你真刻薄。”
“過獎過獎。”慕清晏左右轉頭,“周致欽呢?你殺了他。”
蔡昭條件反射:“不是我殺的……呃,你也猜出是他發現了聶恆城的神功,進而串聯起整件事麼?”
慕清晏一怔:“原來他們折騰了半天,爲的是聶恆城的神功?”
他本就是極聰明之人,思索片刻就明白了,“對了,陳曙一直在偷傳功夫給弟弟陳復光,陳曙又死於周家子弟的圍剿,所以周致欽……”
蔡昭打斷:“你是怎麼發覺周致欽不對勁的。”
慕清晏看了下對面的師徒三人,“金保輝和藍田玉口風不嚴,一路上好幾次差點脫口泄密,每回都是綺濃與胡天圍不動聲色的打斷。”
蔡昭回憶片刻,點頭道:“不錯不錯,其實第一天藍田玉就差點透露曾來過這雪山,但被綺濃假裝腳崴了打斷。”
慕清晏:“然而到山腰以後,他們便不再阻止金藍二人,隨他們愛說什麼就說什麼。”
蔡昭捋了捋思緒:“因爲他們根本不想讓我們活着下山。起初我們離山下還近,他們怕我們發覺不對後立刻逃走。等到走到山腰以上,他們就不再顧慮了。”
“對。”慕清晏道,“然而這不奇怪麼。不算金保輝與藍田玉,周致欽與東方曉是聞名天下的大俠,若是魔教中人要殘殺無辜,他二人不會出手相助麼。”
“對呀,我怎麼沒想到這點。”蔡昭睜大了眼睛,喃喃道,“我雖然‘武功低微’,但你,周致欽,東方曉,對上胡天圍三人,勝算不小啊,爲何他們會篤定能殺了我們呢。”
“自然是因爲東方曉與周致欽本來就與他們蛇鼠一窩,一旦廝殺起來,我自然寡不敵衆了。”慕清晏冷笑。
“你們說夠了沒有!”段九修忍着怒氣,“快將涎液交出來,我或可放你們一馬!”
綺濃也道:“以尊主的威名,定不會欺你一個小姑娘,趕緊交出來罷。”
蔡昭翻了個白眼:“剛纔段長老興許還可能放我一馬,但你如今知道了此刻山下尚無人知道你還活着,並已得到聶恆城的神功,你決然不會留我們兩個活口了――這麼簡單的事我會想不明白麼。”
慕清晏一臉斯文耐心:“段長老,我教你一個乖。這種情形下威嚇不如誘|騙,你應當說與我們共享聶恆城的神功,我們才願意將涎液交出來。”
蔡昭皺眉:“才一瓶涎液,夠我們五個人練功?”
慕清晏歪着頭:“原來不夠麼。那看來這法子也行不通了。那算了,本來段長老師徒三人也是下不了山的。”
段九修心中焦躁已極:“不知死活,這時候了,還胡吹大氣。我們有三人,你們才兩個,正要硬拼起來,你們必敗無疑。”
蔡昭忽發現慕清晏手中的那個毛皮包袱一動一動的,“……這裏面你放了什麼?”
慕清晏將毛皮包袱抖開兩角,四個白毛茸茸的幼獸腦袋立刻冒了出來,每個都只有巴掌那麼大,爪子都沒長齊,圓滾滾的腦袋互相拱來拱去,茫然的看着四周。
“這是……”雖然體型大小差異劇大,但這耳朵,這四肢,這牙口,還有藍幽幽的眼睛和一身白毛,蔡昭還是立刻想到了它們的成年版,“這是雪山白毛輳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