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笑笑之後,慕淺的性格曾發生很大變化。
一個人,一旦再沒有什麼好失去,世界就會變得很簡單。
因爲一無所有,所以亦無所懼。
她彷彿從裏到外地重新活了一遭,沒有不敢接近的人,沒有不敢查的案。
因爲她的恐懼,留在了過去。
她唯一不敢面對的,就是已經不在人世的笑笑。
這一恐懼深埋於心,長久以來,不見天日。
直至霍靳西重新將這件事挖掘出來。
他是在逼她面對,也是在爲她療傷。
對他來說,一定程度上,也許治癒了她,對他而言也是一種治癒。
於是慕淺坦然接受了。
即便心頭千般內疚萬般忐忑,她還是來了。
可是看見墓碑上女兒的笑臉那一刻,她就知道,自己錯了。
她真的錯得很離譜——
笑笑從小就那麼乖,那麼聽話懂事,她怎麼可能會怪她這個媽媽呢?
哪怕她從來沒有好好照顧過她,哪怕她這麼久沒有來看過她,笑笑還是不會怪她的。
慕淺蹲在笑笑的墓碑前,哭過之後,很快地就笑了起來。
她紅着眼睛,輕輕摸着笑笑的照片,只是微微地笑。
而霍靳西就站在她身後兩步的位置,安安靜靜地看着她,不做打擾。
直至身側傳來一陣逐漸接近的腳步聲,霍靳西才轉頭。
有些意外,卻又在意料之中的人——葉惜,和她身後的葉瑾帆。
葉惜手中拿着一束向日葵,目光越過霍靳西,落在墓碑前的慕淺身上,分明是愕然的。
葉瑾帆走在葉惜身後,遠遠地看見這一幕,目光與霍靳西相視,微微點了點頭。
同樣聽見腳步聲的慕淺在兩人走得很近的時候,才終於轉頭,看見葉惜之後很快笑了起來,“我知道你會來的。”
那幾年的這個日子,無論她來或不來,葉惜總會來,從不缺席。
葉惜與慕淺對視片刻,終究沒有說什麼,只是上前,放下手裏的向日葵後,伸出手來抱住了慕淺。
“我沒想到會在這裏看到你。”葉惜說,“可是你來了,我……很高興。”
慕淺輕輕笑了一聲,伸出手來撫了撫葉惜的背。
葉惜靜默着,無聲地紅了眼眶。
……
傍晚時分,霍靳西和慕淺帶着霍祁然,約了葉惜和葉瑾帆喫飯。
見到霍祁然,葉惜很平靜地微笑跟他打了招呼,而霍祁然也微笑迴應。
因爲今天日子特殊,縱使朋友相聚,餐桌上的氛圍也並不見得熱鬧,大家都很有默契地低聲交談,只有慕淺監督霍祁然不許挑食的時候才趨於正常。
葉瑾帆看着這樣的情形覺得有趣,而霍靳西則早已習以爲常。
葉惜同樣習慣了這樣的情形,只是這始終是她第一次同時跟慕淺以及霍靳西同桌喫飯,目光不由得在兩人身上來回逡巡。
霍靳西察覺得到她的目光,擡眸看她一眼,沒有多說什麼。
直到和慕淺一起去衛生間,葉惜纔開口問:“這次是你們一起過來度假的嗎?”
“算是吧。”慕淺回答,“不過來這裏是他有意安排的。”
葉惜聽了,怔了片刻之後,緩緩道:“他真是……挺有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