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源正在辦公室裏。
敲門聲忽然響起。
他擡頭，白洛瑤站在門口，微微一笑，“凌醫生，忙嗎？”
“不忙，快進來吧。”
白洛瑤進來了，凌源給她衝了杯咖啡，“這是苦咖。”
“嗯，謝謝。”
白洛瑤坐在他的對面，低聲道，“這兩天在醫院裏呆着還習慣嗎？畢竟你也是大醫院來的，雖然我這兒是私人醫院，但規模卻是要小一些。”
“怎麼會，我很習慣，醫院裏很多專業的人士，他們都是各個領域之中的前輩，我跟着他們學習到很多。”
“習慣就好，當初你剛回來的時候我還有一些不相信，今天來了不僅是爲了林苑的腿，也是想感謝你。
當然，我還是有些好奇在國外的時候，你做的好好的，爲什麼最後還是選擇了離開那家醫院？我記得你當初說過開的薪水很高。”
像凌源那麼厲害的人，錢不會下了六位數，何況他的知名度遠遠比自己的薪水要高的多。
按理說他的發展只會扶搖直上，怎麼就……
“你對我什麼時候那麼好奇了？”
凌源笑眯眯的，白洛瑤勾脣道，“都是朋友，朋友之間互相問候，難道很讓人意外嗎？”
凌源也給自己倒了杯咖啡，等喝了口，潤了潤嗓子，才說道，“每個人都有迫不得已的苦衷，你能明白自己最親的人，死在自己面前的感覺嗎？”
白洛瑤呼吸一滯，緩緩道，“我能明白，不過我想我們最親的人，定義不一樣。”
畢竟當初，她最親的人是林芷柔，但凌源不是。
“我結過婚。”
短短四個字，冷靜的可怕。
白洛瑤沒說話，等着他繼續說下去。
“我這輩子救的人不多，但也不算少，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最開始的時候，我治病救人，卻沒多少錢，還有些人，我治了病，卻給我一點蠅頭小利敷衍我。”
白洛瑤蹙眉，安靜的聽着。
有些人的確給不起昂貴的醫藥費，會選擇反悔，但凌源壓根沒有要過昂貴的醫藥費。
“我和我的妻子在一起了十五年，是在她的幫助下，幫我度過了最困難的時間，她和我在一起，還沒有享過福。
我拼了命的努力，不斷的向上，到後來，我成了一名醫生，我曾經跟着一位老中醫，學習了他所有的本事。
而後來，我也成功的出師了，我繼續考證書，我不敢停下，終於，我和她的生活有了起色，似乎一切都變得好了起來。”
凌源雙手捧着咖啡杯，自嘲的笑了笑，“我向她求了婚，在那一天，她告訴我她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我覺得我也是。”
所有的一切都在慢慢變好，他的努力有了回報，他以爲可以更好。
“後來，我們舉辦了只有三個人的婚禮，我們倆和神父，在神父的祝福下，我們成了夫妻，婚後沒多久，她就懷孕了，新生命的到來讓我很意外，但那會兒的生活，還不足以給孩子很好的生活。
所以她告訴我，說我們不要這個孩子，但我怎麼可能答應，那可是我們愛情的結晶，在我的勸說下，她留下了孩子。”
白洛瑤抓着咖啡杯的指尖微微用力，她在醫院的時候從來沒聽說她有妻子，所以……
“懷孕的時候，她喜歡孕吐，喜歡喫酸的，後來又喜歡喫辣的，除了上天入地，我能給她找來的都找來了，直到……幾個月後。”
“醫院來了一個病人，我是主治醫生，病人很嚴重，九死一生，我救了他，可是……在甦醒期，有人偷偷進來拔了氧氣罩，病人死了，而我成了背鍋的。”
凌源嘴角微微上揚，眼睛盯着黑色的咖啡。
“一時間，我傾家蕩產，剛有好轉的生活被打入了地獄，我的妻子說不要放棄，再堅持一下，她可以忍住自己的嘴。”
凌源的眼眶紅了。
她懷孕的時候想喫的東西，後來爲了家裏的錢，她什麼都要摳着，一分一分的用，有時候生病也不能吃藥，還要硬生生的扛過去。
他對她……永遠都是虧欠的。
“後來呢？”
白洛瑤忍不住的問道。
“後來，她出去買東西，有人撞了她，卻不依不饒，倒下碰瓷，她也急的差點流產，去醫院檢查，查出了癌症……晚期。”
白洛瑤愣住。
“化療需要很多錢，要孩子就不能要命，她選擇了要孩子，繼續在家裏，可是我卻沒錢，我甚至不能給她好一點的生活，直到後來，我一個病人的仇家來了我家。
他們砸了所有的東西，她也受到驚嚇，她被推了一把，人倒在了血泊裏，我送她去醫院，我跪着求曾經的病人，求他們能借我錢。
可是沒有……
什麼都沒有，她死了，她想給我生的孩子也死了，肚子裏是龍鳳胎，兩個成型的孩子和她，都因爲我沒錢得不到及時的救治死了。
而那個醫院……就是你碰到我的那個醫院。”
白洛瑤內心極爲震撼，凌源的眼睛紅了，卻扯出一抹笑容。
“不是醫者父母心麼？但是國外的那些人，他們和華夏不一樣，我流浪到那些地方去，最後才發現，我們華夏纔是最好的。
所以我回來了，我選擇在這兒發展，沒想到還能聯繫上你，你給了我工作，給了我高薪，也不會阻擋我去發展自己的事業。
洛瑤，謝謝你。”
白洛瑤不知道是怎麼走出“恩賜”醫院的。
她分明是帶着目的過去，最後卻魂不守舍的離開。
如果她猜想他是旋風，他說的話，究竟是真的還是假的呢？
不管怎樣，他口中的故事……讓她無法接受。
相伴多年的愛人，快要滿月的孩子，因爲自己的舉動而死了，也因爲某些不良人給害了。
他承受的痛苦，是常人的多少倍。
她精神有些恍惚，當初他救她，是不是感覺她很像當初他的妻子？
她懷着孩子，一個女人家，他在她的身上，看到了他妻子的影子，所以他纔會幫他。
凌源……真的會是旋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