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早朝，明康帝見元讓沒有來早朝，言不由衷地問了句，“元閣老呢？”
沈放雙眼微眯，似醒非醒，像是沒有聽到明康帝的話，紋絲未動。
明康帝瞧了他一眼，也沒去深究，嘴角噙着一絲冷笑，又問了一遍。
勳臣一脈，有位官員出列，恭敬答道：“啓奏皇上，昨日元大人大公子惡疾突犯，不幸離世，元大人一時悲痛欲絕，肝腸寸斷，以致昏迷，至今未醒。”
明康帝聽完後並沒有意外，只是輕聲說了聲“嗯！”
其實這件事他早就知道了，不光如此，他還知道朝上還有十二家同樣也遭了大難，家中嫡子意外身亡。
爲此他還曾專門調查過，但是那人手腳十分的乾淨，他一點線索都沒得到，不過就算是沒找到線索，他還是像三伏天喝了一碗冰鎮酸梅湯一樣舒服，今日在早朝上提出來，不外乎就是想在那些勳臣的傷口上再撒點鹽。
“無殤，朕聽說你昨天晚上與元大人有過口角之爭？”
賈理還在神遊天外呢，猛然聽到明康帝的話，不乏有幾分侷促，就像很多中學生上課下神被老師抓到後不自覺地緊張。
賈理瞥了一眼昨晚的那幾個人，按理說那些東西他們應該不會拿出來說纔對，因爲是他們先謀害自己在先，若是抖落出來，他們是第一個遭殃的，畢竟他們也經不起查。
現在明康帝一語道破昨晚的情況，看來應該是調查過了。
昨晚他親自出手，沒有留下任何的蛛絲馬跡，他料定明康帝一定不會得到什麼線索，但是他們這些人出手與賈理相比那就粗糙很多了，要是明康帝想查應該是會有收穫的。
那現如今明康帝開口是想幹什麼？賈理用神識仔細觀察了明康帝一會子，眼中並沒有懷疑，也沒有殺意，只有淡淡的興奮。
賈理猜到了明康帝的心思，表面上不動聲色，平靜地說道：“回陛下，昨日臣擔任貴妃娘娘護衛一職，嚴防各路宵小，昨晚於省親別院外發現一路僞裝成爲廚子的刺客，經過微臣嚴加拷問，終於得到了有用的消息，經過千辛萬苦到達賊人聚居之地，不料賊人倒是沒碰上，反而遇見了以元大人爲首的幾位官員在賞月飲酒，理當時只是覺得有些奇怪，便順道問了兩句，討了幾杯酒水，不想竟有人混說與元大人發生了衝突，其人惡意重傷於我，還望皇上爲下官作主啊！”
雖然明康帝知道這件事情的貓膩，無論是刺殺元春的太監，還是死在廚房的廚子，甚至賈理貌似受傷，被人刺殺的事情他都一清二楚，他手底下的暗衛可不是喫素的，那些事情怎麼可能瞞得過他。
至於元讓和十二府死人的事情，他雖然沒有得到一點情報，但是他清楚賈理的性格，怎麼可能光捱打不出手呢，所以他猜測應該與賈理有關。
不過他並沒有追究的意思，要是換成泰康帝或許還會查一查，但是他恨不得勳貴一脈都死乾淨，怎麼可能爲了那些勳貴處置自己的大功臣呢！
“哦，還有這樣的事兒？”
兩人這像是說好的一樣，一唱一和的，直聽的參與昨天之事的那幾個人直打哆嗦！
明康帝似乎是想到了什麼，一反常態，大度地說道：“想來只是碰巧罷了！與幾位大人定然是無關的！”
賈理心裏一動，這明康第是看清楚了自己的算計了？
自古以來，大家族裏繼承製度一直都是嫡長子繼承製，這種觀念深入人心，加上各個妻族的手腕，那些庶子就算有別的想法也掀不起風浪。
但是如今這十幾個家族出事兒的都是嫡長子，元府更是雪上加霜，元讓那個主心骨昏迷了，好像是永遠都醒不來的那種。
這龐大的人脈，鉅額的遺產，還有那個令人眼饞的爵位，無疑就像是一塊散發着致命誘惑的肥肉，元家那幾個庶子各個都不是省油的燈，面對這足以讓他們不顧一切的豐厚回報，誰都不會冷眼旁觀的。
賈理也沒有反駁明康帝的話，順勢應了聲返回到隊列中。
就在這時一個小太監匆匆地跑了進來，臉色有幾分蒼白，來到明康帝身前，小聲稟報着事情！
明康帝聽完，好像是想起了什麼，一下子就陷入了沉默。
羣臣相顧，一臉地迷惑之色，明康帝這到底是怎麼了？
過了半晌，明康帝纔開口說道：“方纔朕聽到一個噩耗，元讓元大人過世了。”
沈放眼睛突然一亮，眸中寒意中帶出幾分震驚，元讓的身體情況他一直都是知道的，要說昨晚他怒急攻心，暈了過去，那還有幾分可能，畢竟是上了年紀。
但是要說元讓挺不過去，那怎麼可能呢，爲官做宰這些年，他的這位老友經歷過多少風雨，克服過多少坎坷，區區一個嫡子，怎麼會讓他逝去呢？
明康帝不理會朝臣們的反應，繼續幽幽道：“聽許勢才說，他是被元明親手殺死的！元大人在元明拿起他的手在假造遺囑上按手印的時候突然醒了過來，被已經癲狂的元明一刀梟首。”
一說到這裏，明康帝就在心裏不住的感嘆，當年他也不是踩着猙獰的白骨之路登上的這個座位，方纔就是想到這裏他纔會沉默的，不過他還沒有元明那樣喪心病狂，殺兄弒父，這已經不能稱之爲人了！
“明一，去查查怎麼回事？”
明康帝回到了龍椅上，看着殿中羣臣，雙眼眯了起來，不再說話，羣臣看着明康帝好似火山即將噴發的模樣，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做，也都做起了鵪鶉，待在原地，一聲不吭。
不一會兒，明康帝突然開口道：“說出來吧！讓他們一起聽聽！”
一道機械般的聲音突然在大殿中響起，“今日凌晨，元執派出手下心腹前往普濟藥店，通過特殊渠道購得兩斤砒霜，元環在得知元旭死的消息後走了一趟元氏宗族宗老那邊，半個時辰後離開，元凱在得到消息後去了一趟暗市，天亮之前才趕回，至於元明還有幼子元松倒是沒什麼異狀！”
羣臣聽後均沉默了下來，他們又不是傻子，這幾句簡短的話，他們就已經猜到了元家在這短短的一上午究竟發生了什麼。
果不其然，聲音繼續說道：“主母元氏的丫鬟被元執收買，一碗銀耳蓮子羹讓她見了她一直拜的佛祖，元執被人刺殺在西跨院裏，那裏還有十幾具屍體，想來當時應該是經過了激烈的打鬥，元環和元松被我等發現之時已然溺水身亡，是被人先迷暈而後沉湖的，具體是誰做的卻是無從得知了，因爲這件事並沒有目擊者，之後元凱在東跨院約見了元明，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最後只有元明自己出來了，不過出來的時候，他手裏拿着一柄帶血的匕首。”
“之後元明在正院裏殺掉了元讓大人，讓來此拜會的宗族宗老一衆瞧個正着，於是便衆人協力將他綁了，而後報了官！”
“發生這麼大的事情，一絲風聲都沒有？”
似乎是覺得不太合理，有位官員不由得出聲問道。
那道聲音不帶一絲波動，回道：“府裏的下人都被元氏派到了元旭的院子裏去了，本來她也是在那裏的，因爲憂傷過度，暈了過去，才被丫鬟扶了回去！”
聽到這裏，有幾個頭腦轉的比較快的已經發現了端倪，他們腦海中模擬出這麼一個場面，“元氏提前發現了幾個庶子心存不軌，將府裏的下人都聚集到了一處，故意設下了這個二桃殺三士的局，不過她沒想到元執居然連她都殺，可謂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大殿中衆人聽完這些話，紛紛陷入了沉默，倘若這件事發生在自己身上，或許並不會比元家好到哪裏去，不知是想起了什麼，參與昨晚事情的那幾個人突然出列，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皇上，救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