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墨睜開眼睛，詫異地望過去，“我爲何要殺你？”
夏侯楚煜起身，他只覺一陣頭暈眼花，卻依然勉強地走到淺墨身前，跪在了她面前，他將臉放在她腿上，呢喃道：“我錯了！我知道錯了！”
淺墨蹙眉，本想推開他的，但伸出手，卻又收了回來。
她靜靜看着趴在她腿上，哭的像個孩子一般的男人，眼底似乎閃過什麼。
“墨兒，對不起！”
只是夏侯楚煜也明白，這一聲對不起有多蒼白。
然而除了對不起，他什麼都說不了。
靜謐中，淺墨開口，“沒有什麼對不起！我走到今天，也不完全是你的錯！你不必自責！”
夏侯楚煜眼淚滾燙，“不！”
他怎能不自責？
但他也沒有再說話，就維持着這種跪地的姿勢，直到淺墨去推他，“你起來！”
夏侯楚煜擡頭，他臉上的死灰色雖然已經除掉，但臉色慘白毫無血色，襯的鳳眸更顯得漆黑。
“跟我說說宮裏蠱屍的事吧！”淺墨揉了揉額角。
夏侯楚煜從前還能看出淺墨是難過還是痛恨，現在卻只能從她身上看到冰冷，不像活人該有的冷漠。
在聽完夏侯楚煜敘述完皇宮出現的蠱屍之後，淺墨平靜地問：“你打算怎麼對付那些蠱屍？”
夏侯楚煜沉默了下，搖頭，說道：“我們捉了很多蠱屍，嘗試了所有的辦法，從前蠱屍脖子還是弱點，只要對着脖子砍斷就行。然而現在，蠱屍皮膚十分強韌，刀槍不入，脖子亦是無法砍斷。”
說起正事，夏侯楚煜還是收起了情緒。
“眼下看來，蠱屍大軍所向披靡，天岱軍隊完全不是對手，自夏侯吉發動進攻以來，不過短短几天，已經有數座城池失守！”
夏侯楚煜敘說地很平靜，淺墨卻能從他眼底看到壓抑。
“你是說夏侯吉率領蠱屍，已經佔領了幾座城池？”淺墨問。
夏侯楚煜眸子一擡，“不是幾座，是十幾個城，已經逼近帝都百里！”
淺墨定定望着夏侯楚煜，似乎很奇怪，“那你怎麼還在這裏？”
夏侯楚煜楞了一下，本就虛弱到了極點，又是後半夜，他已經極度疲憊。
半晌，他才反應過來淺墨問話的意思。
她是問他爲什麼不帶兵去打仗！
“墨兒，我早已不是主帥，沒有實質的兵權，你，不知道嗎？”夏侯楚煜苦笑。
淺墨挑眉，看起來很震驚。
夏侯楚煜解釋道：“兩年前，因爲我頂撞父皇，父皇大怒，下旨剝奪了我兵權，鷹軍如今雖然仍然聽我號令，但實際上的主帥早已不是我！我沒有權力去指揮戰事！”
淺墨沒想到會是這樣，當時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現在前線作戰的，北邊是陳老將軍率的陳家軍，南邊是兵部派去的軍隊，沒有鷹軍！”
夏侯楚煜說到這，神情有些譏諷，“那些人，並不知道蠱屍有多難對付，之前抓到的蠱屍很弱，普通兵士一劍就能砍斷蠱屍腦袋，所以他們要搶這個功勞！”
淺墨問：“那現在呢？王爺打算任由蠱屍攻佔帝都城？”
夏侯楚煜一直蹲在淺墨面前，此時想站起來，卻因爲蹲久了，他本就失血過多，這一站起來，頓時眼前一黑，一陣頭暈眼花，身體猛地晃了起來。
淺墨是出於下意識，扶住了男人。
只是男人太高大，她又瘦弱，以至於她還沒扶住他，自己也跟着摔倒了。
眼看淺墨後背就要撞在地上，夏侯楚煜情急之下，抱着她猛地轉了個身，以自己後背撞地，淺墨則是摔在了他身上。
“唔！”
若是平時，摔這一下，對夏侯楚煜來說，根本不算什麼，但今天他受了重傷。
坤寧宮中那隻蠱屍差一點就硬生生將他的背部撕碎。
回來路上也一直流血，是以這一下撞擊，讓夏侯楚煜差點疼的昏死過去。
淺墨似乎也沒料到自己會摔倒，還是被男人抱着摔倒。
她趴在他身上，反應過來後，便想撐起身體，卻發現腿被他壓住了。
“墨兒，等一下，我緩緩！”夏侯楚煜痛的動不了。
他以爲淺墨會直接推開他起來的，但半天沒聽見她迴應，也沒見她起來，他睜眼去看，便見她趴在他身上，正盯着他在看。
夏侯楚煜忽然有一瞬間的恍惚。
隨即，他就回過神，因爲他在淺墨眼裏看到的是冷淡。
“墨兒，對不起，我，我不是——”夏侯楚煜以爲淺墨誤會他裝暈，想要解釋。
淺墨垂眸，其實她剛剛是在看男人眉心的位置，那裏，金芒閃爍。
夏侯楚煜先是挪開腿，讓淺墨起來，他卻還躺在地上，半天起不來。
淺墨只得又俯身去扶他。
她好不容易纔將男人扶起來，讓他去牀上趴着。
夏侯楚煜抓住淺墨的手腕，“墨兒，”
他以爲她要走。
淺墨道：“我去秋風苑拿東西，一會來給你換藥！”
夏侯楚煜頓了頓，手慢慢鬆開。
淺墨出來的時候，看到葉楓白露等人都在盯着她，她視若無睹，去查看了丹青的傷勢，又檢查了下葉楓臉上的傷，便出去了。
青霜連忙跟上。
紫宸軒內，葉楓悄悄問白露，“王妃和王爺是不是吵架了？還能和好嗎？”
白露眼底露出憂色，葉楓是男人，心思粗，沒看出來，但她和紫琴可都發現了王妃變了。
淺墨再回來時，夏侯楚煜已經昏睡過去。
與淺墨同來的還有弱松老人和白楊林柳，他們三人是起夜時看到紫宸軒燈火通明，還有人進進出出，知道出事了，急忙趕了過來。
淺墨給夏侯楚煜重新換藥，男人趴在那，氣息不大穩，因爲要方便換藥，他沒有穿上衣，淺墨揭開紗布的時候，看到傷口雖然還在流血，但已經沒那麼厲害了。
弱松老人驚懼，在外面查問怎麼回事。
淺墨之前給夏侯楚煜打了鎮靜劑，男人即使睡着了，但眉頭仍然還是緊皺着的。
換好藥出來，淺墨聽到葉楓在給弱松老人描述他們在皇宮遇襲的事，弱松老人面色很沉重。
“竟然連宮裏都有蠱屍，還不知道是埋伏多久的，什麼時候混進去的，這麼看來，整個帝都城內，都不安全啊！”白楊一想到守衛森嚴，處處是侍衛和巡查的皇宮大內，竟然也有蠱屍，就一陣後背發寒。
“奇怪，這些蠱屍爲什麼就挑着皇上攻擊？先是在養心殿，再去了坤寧宮佛堂，怎麼感覺就是追着皇帝去的！”林柳也說道。
葉楓見這三位討論起來，不由比了個噓的手勢，“三位前輩，這件事可是機密，皇上都下了旨，不準任何消息傳出去，您三位可千萬別亂說話，會殺頭的！還會連累王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