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很喜歡聽這句話。
燕暨看着她抿了一下嘴角,那是一個一閃即逝的笑。
她很少笑,一旦笑一下,就讓他心裏像有火在燒。搭在她手腕上的手不由自主變成了攥,燕暨抓住她,輕輕地拉過來。
“子寧..........”
他低聲叫她,她就擡起頭看。
衣領空隙間露出一點淺粉色的痕跡,是他昨夜留下的。
他低頭靠過去,子寧的睫毛像微驚的蝶翼輕動,她望着他的時候,說不出是什麼神情。
但不是拒絕的。
燕暨吻下去,她沒有避開。
她越來越柔順。
像現在。
太好欺負,好像要他不必剋制,可以隨意對她。而他只要看到她接納,就沒有半點自控力。
事情會變得無法收拾。
最開始他只是想稍微近一點,但一旦碰到她,便停不了。
她柔順,敏感,安靜,但同時貪婪,妖媚,熾熱。
令他畏懼,也令他失控,恨不得給她自己的性命。
再多一點、再多一些。
總要讓她哭出來。
他隔着衣服,不知應該是繼續下去,還是就此罷手。
明明只是想看看她的內功修爲,卻又成了這樣。摸到她的手腕,就想觸摸別處,她的每一處都這樣……然後……
她會不會怪他縱慾無度,輕重不分,滿腦子下流的念頭……
燕暨心存猶疑,手掌卻自有主張。
從窗口照進來的天光仍然明亮,屋裏的冰放着寒氣,吸熱後不停融化,化成水慢慢滴落。
子寧覺得越來越熱,幾乎被烤乾。
他的手讓她顫抖,她能感覺到他心臟跳動時的震顫,像隔着軀殼也能直接打在她身上。
子寧看着他的臉,手指解開他的衣帶。
她想要他的。
滴水衣帶解下,從細白的指尖滑落下來,明明日日相見,但每一次再次見到,她仍然覺得頭昏腦漲。
要迷倒這個人太難,她自己看見他,便有些不清醒。
而且越來越不清醒。
子寧的呼吸吹拂在他的頸側,嘴脣幾乎貼到他的鎖骨上,燕暨喉結一滾。
屋裏的冰慢慢的,都化了,滴答滴答的落在玉盤上......
翌日子寧和燕暨練劍的時候,金虹閣來人。
燕暨殺了金虹閣的大長老,三長老又在對抗魔教的時候戰死,獨剩下一個二長老,在門口的時候看着來者不善,氣勢洶洶。
然而聽他說了幾句話,子寧就看出這並不是個沒分寸的人。
他比三長老多長了一張性格忠直取信於人的好臉,帶着衆弟子上門,雖然吵着要燕暨給他交代,言辭卻絕不觸及底線,不像大長老一樣魯莽狂妄。
進屋後左右只有心腹,二長老嘴上話說得很硬,口氣和神態卻都軟下來,跟燕暨商量:“三日後武林盟門前,請燕家主給金虹門上下一個交代。”
這是暗示要燕暨隨便拿個說法演一場戲。
淺碧在他走後道:“這倒是個‘好人’。”聰明且命長。
以後金虹閣恐怕就是他一個人說了算了。
再去細查,相思樓曾經跟隨董娘學舞的五人之一,嫁給了這位金虹閣二長老做了愛妾,久居深閨,從不見人。
淺碧搖頭而笑:“相思樓……”
像是四面八方的陰雲圍攏過來,子寧無法喘息。有一瞬間她想帶着燕暨躲起來,可是燕暨從來不躲藏,她也沒有能力強迫他。
而魔教藏在暗處,舉各家之力,也無法將它覆滅。
燕暨叫人盯住金虹閣二長老,隨機應變。
夜裏,子寧鋪好被褥,放下紗帳,整理第二天穿的衣裳。
燕暨繞過屏風往牀下一看,動作一滯。
她竟然又在腳踏上鋪了被褥。
自從她同意和他共枕之後,這段時間,他們一到晚上,就手腳纏在一起,混亂得無法理清。
他們歡好後相擁睡去,她會待在他懷裏,直到第二天天亮。
但今天,他沒來得及纏她,她卻突然自己鋪好了被褥,像是一瞬間重新與他劃清了界限。燕暨恍惚以爲,一切都回到了什麼也沒有發生過的從前。
他只是離開了一會兒而已。
他走過去撩起紗帳,坐在牀邊,赤腳踩在腳踏上她的被褥裏。
他看着被褥叫她:“子寧。”
子寧翻找出衣裳,疊在一旁,從衣櫃邊回頭望他。她安靜的眼神落在他身上,像將他捕獲的網。
在她的注視下,燕暨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質問她?可她鋪好了被子,已經打定了主意。
懇求她?她會不會譏笑他色迷心竅,縱慾無度。
他只吐出一口氣,隱忍道:“休息罷。”
子寧吹了燈,側躺在他的腳踏上,背對着他拉好被子。
燕暨躺在牀上,沒有叫她。
她心裏鬆了一口氣。
這樣沒有做錯。
鋪牀之前,她猶豫了一下要不要和他同牀共枕,可看着他的枕頭和烏鞘劍,她又想起了自己的身份。
她還是婢女,若是貿然自己爬到牀上去,豈不是惹人嫌棄?畢竟,就算是燕暨從前經常熱火焚身,也不曾夜夜笙歌……
他今天晚上又顯然沒有那個意思。
她是他通了男女情的近水樓臺,越是這樣,越不能自討沒趣。
燕暨側躺在牀上,在半透明的紗帳裏聽着她的動靜。
她躺在那裏很規矩,呼吸也清淺平穩,已經昏昏欲睡。
他卻睡不着,睜着眼睛數着她的一呼一吸。溫熱柔軟,近在咫尺,但卻又實實在在隔着一段不容易越過的距離。
夏夜本來就又悶又熱,垂着帳子,更讓燕暨喘不過氣。
烏鞘劍被他枕着,堅硬冰涼,他清醒得像是劍氣衝到了腦子裏。
他輕輕撩開透明的紗帳。
她已經睡着了。
子寧無知無覺地躺在他牀下,像一年裏的每一個夜晚。每當她睡着的時候,燕暨便胡思亂想。他渴望她睜開眼睛對他笑,渴望她捉住他的指尖不放,倚在他的胸口呼吸。
現在他一伸手就能碰到她,而且知道她並不會抗拒,他已經不用再顧慮。
但是他遲遲伸不出那隻手。
今天她不想。
他沒辦法。
明明曾經親密那麼多次,只要她一個動作,他卻又被重新打回了地獄。
不知不覺,燕暨已經靠在牀邊,半個身子懸空,伸手在虛空中描繪她的模樣。
想觸摸她,喚醒她,親吻她。
他心臟發疼,盼望着將她緊緊地抱在懷裏。
或者什麼都不做,只要她願意待在他的枕邊,讓他的手臂將她攏在懷裏。
不敢驚醒她,燕暨悄然伸手牽住她的一縷長髮,髮絲涼滑順直,像上好的生絲。
爲什麼要背對着他?
子寧在夢中動了一下,從側躺變成平躺,那縷長髮從他指尖滑落,燕暨收起空蕩蕩的手。
他低聲嘆息,把懸空的身體收回來,牀微微發震,帶動腳踏。
子寧還沒完全睡熟,她迷迷糊糊地被吵醒,以爲他有什麼要求,便帶着鼻音悶悶地道:“主子?”
在漆黑的夜裏,誘人遐思。
燕暨喉結滾動。
她聲音睏倦,顯得比平時柔軟。
燕暨翻了個身,靠在牀沿,離她更近。
他說不出話,卻動了一下,故意做出點動靜,證明他沒睡。
子寧更清醒了些,她從腳踏上半撐起身子:“主子,要水嗎?”
她就躺在牀邊的腳踏上,比他矮一截。若是把腳踏做得高一些,拼到牀邊上,他們便能睡在一起。
子寧完全清醒過來了。
她見燕暨遲遲不作聲,就從腳踏上坐了起來。薄被掀到一邊,她湊近牀邊,想要看燕暨要什麼,手指往牀沿輕輕一搭。
卻沒有碰到牀,而是碰到了他就緊貼在牀邊的、幾乎掉下去的身體,子寧的指尖搭在他的手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