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曲吃了幾塊甜而不膩,口感清爽的山藥紫薯糕,小聲說,“我有點困,去睡一會兒。”
說着,宋曲便站了起來。
她剛邁出一步,手腕被人握住。
溫暖乾燥的感覺,令宋曲的心絃倏然一緊,心跳聲笨咚笨咚。
“有,有事嗎?”
林子唯撩起眼簾,看着眼裏藏匿着戒備的女孩,擡起另隻手,捏了捏鼻樑,語帶倦意地說,“一起。”
宋曲:“……”她不要。
林子唯可聽不見宋曲的心語,牽着宋曲,便一同上樓了。
宋曲看着脫下羊絨衫,當真打算午睡的林子唯,尷尬不已。
林子唯脫下襯衫,遞給宋曲。
宋曲瞄了眼還穿着緊身T恤的林子唯,紅着臉接過襯衫,走到衣櫃前,拿出衣架,將襯衫掛掛好。
她正要轉身,耳邊有溫熱的氣息流動,腰上纏了一雙手臂。
宋曲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
要,要幹什麼,林子唯。
雖,雖然公開婚姻關係後,回到林家雨林,她便住在林子唯生活的區域,後來,因爲婆婆時常像今天這樣過來“查崗”,她只好聽從(服從)林子唯的建議(命令),更近一步地直接搬進他的居所,直至發展到同牀共枕,只是還未有夫妻之實。
宋曲的臉頰又紅了。
她不自在地扭了扭,輕聲提醒林子唯,“不是要睡覺嗎?”
林子唯用下巴蹭了蹭宋曲的發頂,“嗯。”
宋曲:“……”抱着她,站着睡嗎?“咳,我給你拿睡衣?”能放開她嗎?此刻,被林子唯這樣抱着,實在讓她特別地害羞。
“嗯。”
林子唯又像小貓一樣,蹭了蹭宋曲的發頂,還慵懶地打了個呵欠。
宋曲只好拉開衣櫃,拿出一套藏藍色的睡衣遞給林子唯,並說,“我去刷牙!”
說時遲,那時快,宋曲用了點力氣掙開林子唯的擁抱,像泥鰍一樣火速溜了。
衝進浴室,宋曲背靠着門板,一擡頭,就看到鏡子裏的自己。
她下意識地別開臉,過了幾秒,又去看鏡子裏的自己。
看了幾秒,宋曲又挪開視線。
咳,鏡子裏那個臉蛋紅得跟桃花似的女人是她?
她可是經常被人誤會爲帥氣小哥哥的人,怎麼可以如此愛臉紅!
這個生理反應,也太令她尷尬了吧!
宋曲趕緊打開水龍頭,雙手掬起冷水往臉上潑。
稍稍冷靜下來後,宋曲開始刷牙,並且儘可能地放慢速度。
叩叩。
宋曲的心又是一跳,默默地不作聲。
“宋曲,你好了沒?”
宋曲趕緊吐出嘴裏的唾沫。她正要回答——
“快點哦,我也要用。”
宋曲:“……”某位少爺的這句話,好接地氣哦。
“馬上。”
漱口,擦嘴角,將面巾放回原處,宋曲開門出去,看着靠牆而立的林子唯,低聲說,“好了。”
“嗯。”林子唯揉了下宋曲的發頂,嘴角噙着笑意,走進衛生間,反手關門。
宋曲嗖地跑遠,衝向距離衛生間十萬八千米遠的大牀,撲上去,抓起枕頭,蓋住自己的腦袋。
“啊,啊,啊!”
悶悶的尖叫從枕頭裏傳來,還是顯示了宋曲內心的抓狂。
發泄了一會兒,宋曲默默地蹭到右邊,背對着衛生間的方向,緊閉眼睛裝睡。
林子唯洗了個澡出來,看到宋曲背對着他,眼裏暈開笑意。
他走過去,側身坐在牀邊,看着被子下女孩小巧的身軀輪廓,覺得甚是可愛,不禁脣角彎彎。
林子唯側躺下來,手支着腦袋,輕聲問,“睡着了嗎?”
宋曲的心跳又是一陣加速。
怎麼有人的聲線如此低沉,溫柔?她的心尖一直顫顫顫,顫得她快受不了了。
再這麼心律不齊下去,保不住會誘發疼痛。
宋曲有些害怕,便沒有出聲。
這時,她聽到清晰的嘆息聲,一顆心便提了起來。
林子唯也有煩心事嗎?
是俞暖暖的傷勢更嚴重了嗎?
不行。
她要趁着林子唯不在,親自去看看俞暖暖,然後,她再想辦法離開林家雨林,去見她哥哥,趕緊懸崖勒馬。
宋曲一直在心裏籌劃這兩件事,過於專注之下,並未察覺到林子唯將手搭在她的腰上,當然,隔着蓬鬆的雲被。
當宋曲意識到腰上的分量,她整個人從緊繃到放鬆。
緊繃是因爲林子唯貼着她。
放鬆是因爲林子唯的呼吸很均勻,他眼睛睡着了。
然而,宋曲還是一動也不敢動,可正因爲屏住呼吸,她反而更無法忽視擁抱自己的林子唯的存在。
因爲無法忽視,因爲擁抱真實,宋曲的內心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平安。
而宋曲更知道,發生過的事,遇到的每個人所產生的心靈痕跡是無法抹去的。這些痕跡就是人生。
也正是如此,她抗拒靠近林子唯,因爲她怕。
她不是怕像暗戀慕容森那樣,無疾而終。
她是怕林子唯有一天會毫無徵兆地離開人世,就像,就像……她小時候撿到的那隻貓。
那是一隻出生才20天的小奶貓,應該是貓媽媽移窩時,不小心將那隻小奶貓遺漏了。
小奶貓一直在草叢裏小聲嘶鳴,她找了好久,纔將小奶貓從草叢裏分辨出來,便將小奶貓帶回了家。
她和哥哥給小奶貓買了山羊奶粉、奶瓶和寵物專用尿布,也一步步地摸索着,使小奶貓的窩越來越溫暖。
小奶貓在到來後的第四個晚上,睡得可安穩了。
第五天,小奶貓很活潑,一直屁顛屁顛地跟着她,喜歡坐在她的腳背上,用尾巴表達對她的喜愛。
第六天,小奶貓很愛睡懶覺,她沒有覺察到異常,因爲這天的小奶貓比昨天更棒,已經會自主尿尿,還拉出了粑粑,她想着那就小奶貓多睡一會兒,然後,再喂小奶貓奶。
晚上十一點左右,小奶貓睡好了,各種翻滾,哼唧,她開心得不要不要的,還有點擔心這麼調皮的小奶貓,以後自己要很操心了。
然後……
第七天,剛過凌晨,也就是鬧騰了一個小時後,小奶貓走了。
是的,她和那隻小奶貓之間的看得見的關係只有七天,然而,留下來的看不見的羈絆,心臟裏的隱痛感,直到現在都沒有消退。
宋曲緊閉眼睛,有淚水從她的眼角流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