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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零五章 雲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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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笛笛笛……”

    大頭又叫喚了起來,不知是不是之前抗衡過的原因,它竟直接從馬尾辮裏蹦了出來,落在了庾慶的肩上,盯上了走來的白衣女子。

    庾慶等人的注意力也不在白衣女子身上,而是迅速觀察通道兩頭,擔心白衣女子還有幫手來。

    白衣女子是從他們來的那個方向來的,另一頭的不遠處已經塌了,盯着來的方向警惕了一陣,未再發現異常,他們的注意力才慢慢集中在了白衣女子的身上。

    對方就一個人來,坦白說,這裏誰都不怕她,誰都能殺了她。

    白衣女子似乎也挺忌憚大頭,沒敢太靠近,目光在四人身上掃了遍,忽哼了聲,“連我都差點沒能過來,你居然跑過來了,你居然能跑過來,都死了,你居然還活着,你到底是個什麼樣的怪物?”

    南竹嗤了聲:“這裏除了你,沒有怪物。”

    柳飄飄不明所以,她只見過沒穿衣服的,沒見過白衣女子穿衣服的樣子,質問:“你什麼人?”

    白衣女子慢慢擡手,看着自己的手,“說什麼萬法歸宗,說什麼殊途同歸,我也不知道我還有沒有機會變成人,我也不知道我現在究竟還算不算是人。”

    庾慶:“你究竟是不是‘雲兮’?”

    聞聽此言,柳飄飄大爲震撼,上下打量着對方,失聲道:“雲兮?你還活着?”

    白衣女子低頭打量着自己,近乎囈語,“若是讓人知道我變成了這個樣子,是不是會讓人很討厭?”

    這話無異於承認了自己的身份。

    柳飄飄立道:“如此說來,你知道‘小云間’在哪?”

    “小云間?哈哈,小云間,哈哈,又是一個在問小云間的,多少人爲小云間而亡,爲何都執迷不悟?”雲兮突然笑的花枝亂顫,笑的上氣不接下氣的樣子,指着柳飄飄,問庾慶,“你聽,她在問我小云間在哪,阿士衡,你說,我要不要告訴她?”

    什麼意思?柳飄飄立馬看向庾慶。

    庾慶忍不住翻了個白眼,“說不說隨你,關我屁事。”

    雲兮咯咯大笑不止,柳飄飄不知道她有什麼好笑的,來這的人探尋小云間的祕密不是很正常嗎?

    終於止住笑後,雲兮對柳飄飄道:“我就是從那出來的,我當然知道在哪,但是我不告訴你,我就是不告訴你,我會嚴守着這個祕密,不會再告訴任何人。”說到這竟還朝庾慶拋了個貌似你心知肚明的眼色,才繼續說到,“我不說,你也奈何不了我,如今沒人能逼我,我就是不說,你能怎樣?”

    柳飄飄:“那就休怪我讓你喫點苦頭!”

    南竹唉聲嘆氣道:“大掌衛,沒用的,這不是她的真身,那個觸手怪上面赤條條沒穿衣服的女人才是她的真身,這就是一隻鬼胎,她不過是在通過一隻鬼胎與我們對話罷了。”

    柳飄飄不解,“你怎麼知道的?”

    南竹:“你再見我們之前,我們都不知道殺了多少個這樣的她了,沒用的。”

    柳飄飄皺眉。

    庾慶:“你若真是雲兮,那我真的不明白,你有太好的條件,變成什麼不行,爲什麼要走上歪道變成邪魔?”

    “什麼叫邪魔歪道?妖魔鬼怪人的區別,無非就是豬馬牛羊狗的區別,非要分個高低貴賤,無非是誰爲魚肉,誰爲刀俎的區別,弱肉強食罷了。”搖了搖頭的雲兮如此回答,忽又略顯惆悵,帶着繼續思憶的樣子道:“也許,如果不遇見他,也許我也不會變成這個樣子吧。”

    誰?幾人皆好奇,南竹問了出來,“遇見誰?”

    “當年剛離開小云間,順江漂流而下,在一個碼頭停了,上了岸。那是我真正意義上的初涉人間,也就是在那,我遇見了我的丈夫,他那時還是個小將,意氣風發,見我不通世事,被人欺負,救了我…”雲兮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神情癡癡的,明顯陷入了往事。

    庾慶三人卻在面面相覷,順江漂流而下,還碼頭?

    柳飄飄也捕捉到了重要訊息,忍不住追問道:“哪條江,那座碼頭?”

    雲兮聞聲醒神,又笑了,避而不答,答非所問,“世道紛亂,風揚因戰功步步高昇至大將軍,然人生卻滿是悲喜交織,我的身體不行了。留戀人世間,肉身不能免俗,染病,確實是將死之人。

    好在曾侍奉上仙,略通長生法門。不願與夫君永別,遂讓夫君將我送至此地,修煉起死回生之術,後病除,成就地仙,不死不滅,轉眼已過三千年。”

    幾人的反應像是在聽天書。

    南竹驚疑:“變成了這邪魔般的樣子,躲在地下不敢露面,就算是長生了?”

    雲兮不屑道:“我說了,萬法歸宗,殊途同歸,不管你是什麼,雞也好,狗也罷,只要有方法,最後都能成仙。與夏蟲語冰,能懂則懂,不懂又何須多言。”

    庾慶注意到的重點是她說的那句‘不願與丈夫永別’,問道:“你丈夫後來呢?”

    雲兮又走神了,喃喃自語道:“當年我肉身染上沉痾,久治不愈,世間已無救治手段,只得動用所知的仙家手段,方告知了夫君我隱藏已久的來歷,但並未告知他我懂長生術。

    因我知道,朝廷正值風雨飄搖,內憂外患之際,大廈將傾,我夫風揚乃朝廷大將,素有忠君報國之心,斷不會爲什麼長生舍家國百姓而去,我這才製作了雲圖。贈圖時,我才告知他,勘破雲圖便能找到仙家洞府,求得長生。

    圖中藏着我與風揚閒暇時的遊戲,只要他有了閒心,我相信他一定能勘破圖中隱藏的祕密來找我。整幅圖,其實只藏了八個字的祕密…欲求長生,同穴之地!”

    此話一出,師兄弟三人皆動容,若說之前還懷疑這白衣女子的來歷,那麼此時皆確信無疑了,這邪魔真的就是傳說中的仙人侍女雲兮。

    “我相信等到時機成熟了,勘破了雲圖的風揚一定會來此找我的,那樣的祕密又有誰能忍住不一探真相呢?而那時先行修煉了長生術的我,也有了能力勉強他與我一起同修。

    誰知天意弄人,風揚壓根顧不上雲圖中的祕密,而是爲救家國征戰沙場不休,到了真來找我的時候,已是戰死的遺軀,是他的部從遵他遺願,將他送來與我合葬的。人已經死透了,早已不知魂歸何處,還如何修這長生術?”

    說到這,她竟面有淚光。

    衆人皆唏噓。

    唯獨南竹嘀咕小聲了一句,“鬼胎變的人還能流淚的嗎?”

    庾慶和牧傲鐵很無語地看了他一眼,發現這死胖子盡關心那些旁枝末節的問題,難怪總有說不完的廢話。

    庾慶:“谷底那麼多骸骨都是怎麼來的,是你殺的吧?”

    雲兮:“當年我肉身還沒病垮之前就在做準備。戰亂不斷,流民四起,我讓人在外面路旁以食物爲誘惑,以行善爲藉口,說山中有地方安置,陸陸續續將流民給引到了此地。做什麼都需要根基,於我的修煉方式而言,需要一批‘肥料’。”

    此話一出,皆驚。

    哪怕是妖修的柳飄飄也是後背冒出一股寒意,想想山谷裏的骸骨數量,這邪魔得是殺了多少人啊!

    庾慶已下意識握住了劍柄,沉聲道:“那麼多人命,在你眼裏竟只是‘肥料’?你好歹也曾是人,怎忍心大肆屠戮?”

    雲兮道:“災民還是人嗎?那些流民就算我不殺他們,你以爲他們又能有幾個活下?你知不知道什麼叫做生不如死?你知不知道什麼叫做死無葬身之地?不如順便有點作用,他們在我這裏,死的時候很開心,沒有痛苦。

    你們口口聲聲稱呼我邪魔,那是擡舉了我,那些爲一己私慾操奪權柄者纔是真正的視人命如兒戲,那些人草菅人命,禍亂天下,導致生靈塗炭,和他們殺的人比起來,我不過是小巫見大巫,他們纔是真正的邪魔!

    你欲誅殺邪魔,你誅的了他們嗎?

    不是他們,我丈夫用不着常年征戰,也不會戰死,待我功成,必屠盡那些惡魔!”

    庾慶:“這就是你也要殺那麼多人的理由嗎?你修煉多年功成了嗎?不還是這個鬼樣子!”

    “哈哈!”雲兮一陣自嘲似的大笑,轉身了,走出不遠又停下轉身了,來回走動着,“當年風揚的心腹部從把風揚的遺體送來後,我特意讓他們知道了小云間的祕密,想誘一些修煉的血食來,誰知那幫傢伙知道祕密後竟然能爲風揚守口如瓶,害我在此空耗了三千年。

    後來我沒了辦法,才從通氣的氣孔內誘了只見元山的小妖進來,讓他幫忙撒了誘餌出去,誰知竟直接引來了強敵,跑到我地宮內大肆燒殺。

    本以爲雲圖被人帶出去了,雲圖上的祕密被人勘破後,自會有修煉的血食送上門。

    爲了應付那一天,我不斷對地宮進行改造,以應付可能出現的強敵。

    誰知得到雲圖的人竟如此蠢笨,竟遲遲無法解開圖中祕密,竟讓我空等了快二十年纔有了動靜。

    若不是屢屢出了意外,我早已脫胎換骨修煉成功,又豈會被你禍害!”手指庾慶,咬牙切齒,恨意滿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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