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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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丁紹策的問題,姜洵嗤之以鼻,輕飄飄地迴應道:“一見傾心?就如樂陽對你那般?”
這可真是,正兒八經的哪壺不開提哪壺。
丁紹策僵了下,苦笑過後,再虛咳一聲,硬生生轉了話題:“那位讓你去工部?小氣謹慎的性子還是沒變,生怕給你安個重要的差使,讓你乾點實事,得什麼露臉的機會。”
說起來,宮裏那位明明是鳩佔鵲巢,卻總要裝出一幅和藹寬容的模樣,而他眼前這位正主,卻像是寄居在親戚府中,受親戚好心庇佑的孤兒。
聖上那般作態,還希望人感恩戴德?
委實令人發笑。
“露臉的機會?”姜洵把玩着手裏的酒杯,嗓音輕慢:“我需要麼?”
丁紹策再度被哽了個實的,隨即,他笑開了。
確實,姜洵不需要。
嘉順帝以爲自己即位二十餘年,這大昌就是他的了?
不見得。
祖宗禮法大於天,老臣們認的,終歸還是桓章帝之子,便是他眼前的這個人。
更何況大昌臣民,都期待一個能振國的強君、一個能令大昌再度睥睨四海的君王。
這回呂圖受挫,卻並不代表另外幾個屬國會受到何等震懾,至多忍到明年,那幾國,與大昌必要開戰。
若此時便奪回這王朝,確實不是什麼好時機,總得先除了虎視眈眈的強敵,再來處理內政之亂。
所以他們都在等,等一個好機會,推翻魏修的統治。
有些事,已在進行中,又豈是宮裏頭那一對父子可以逆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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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王府。
昏昏沉沉間,曲錦萱被輕輕搡醒:“夫人,爺回來了。”
曲錦萱撐開沉重的眼皮,立馬起身下榻。
因爲怕姜洵隨時回來,曲錦萱連外裳都沒敢脫,就那麼和衣躺的,是以姜洵方步入內室,就碰見了慌慌張張迎上來的小女人。
對方顯然,是自睡夢中被喚醒的。
她兩眼還有些迷朦之色,本來擡起手背,該是想去搓眼的,甫一見自己,那動作便止住了,怯生生地綻了下笑,用仍帶着睡意的、軟軟糯糯的聲音問他:“夫君回來了,可用過午膳了?”
姜洵的目光,落在她嫩生生的一側臉頰上,那上頭,還印着些微睡痕。
再想起這人昨晚在自己身旁,蜷得如貓兒般的睡姿,便也見怪不怪了。
姜洵一語不發地往隔間走,發現身後沒有動靜,不由止了步子,回頭望着發愣的人:“怎麼?還需我喚你,才知要替我更衣?”
曲錦萱連忙跟上。
入了隔間,姜洵極其自然地展開雙臂,見曲錦萱還一幅手足無措的模樣,不由攢起眉峯道:“昨晚才教過你的,這是又忘了?”
昨夜的種種畫面再度侵入腦中,曲錦萱頓時羞窘不已,臉上帶腮連耳地紅了。
“你父親來過了?”
“避子湯可服了?”
解着腰間那鞶帶時,男人一連問了兩個問題,讓曲錦萱的手滯了下。
姜洵自然也感覺到了動作的停頓,他俯下眼去,看着自己身前的小女人,見她先是眨了兩下睫,再微微點了點頭,最後,才從嗓間發出聲幾不可聞的應答。
折騰了一夜,姜洵也是缺覺缺得眼皮都多了一層,他並不欲去細究她的反應,除下外袍,便把她揮開,自顧自地穿着寢衣去了榻上,大被矇頭,沉入酣睡中。
再睜眼前,已近暮色四合。
“夫君醒了?”
姜洵剛坐起身,軟甜的聲音便傳了過來,一雙素手撩開了虛攏着的幔帳,身着春羅衫與百迭裙的女子俏盈盈地立在榻前,衝他乖巧一笑:“夫君可餓了?我讓下人傳膳?”
姜洵凝了下眸,纔想起自己從八仙樓回來後,神差鬼遣地,來了這待霜院。
他推了被,面無表情地下了榻,由着小女人給自己理着衣衫,披着外袍,聽她殷勤地說她親手煨了什麼湯、還特意向廚娘問了自己的口味,給他拌了幾味適口的小菜。
一句接一句地,姜洵半個字也沒有回。
‘噠’的一聲,簧片推入插銷中,鞶帶已扣了個不鬆不緊的尺度,喋喋不休的小女人擡起雪腮:“夫君現下用膳嗎?我喚人去廚下傳?”
姜洵恍若未聞,擡腿,便往房外走去。
身後,小女人追了出來:“這樣晚了,夫君去哪裏?”
春息脈脈,庭院四下寂寂,那微弱的嗓音灌入耳中,帶着不難察覺的慌亂。
身形疏朗的郎君停下腳步,卻是不曾回頭,只揹着身子問了一句:“你身子好了?”
無人應答,追到門口的人,似是僵住了。
“等你身子好了,我自然會來。”
拋出這句話,姜洵再不作停留,頭也不回地,消失在暮色的掩映中。
望着姜洵離開的方向,曲錦萱扶着門框的指節都攥着發了白,那一排貝齒咬了又咬,終是止住了將要奪眶而出的淚水。
半晌失神後,曲錦萱吸了吸鼻子,調整好情緒,轉身對滿面憂急的桑晴粲然一笑:“我無事的,布膳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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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朝霞與晨霧交融的早晨,於鶴譽堂出來的姜洵,在院外的石徑上,遇着了來送早膳的曲錦萱。
曲錦萱柔柔地,喚了句夫君。
男人睨了她一眼,眉間堆滿不耐之色:“可是我昨日未曾說清楚?若有事,我會去尋你,無事,你莫要來擾我。”
曲錦萱立時惴惴不安起來,見他要走,便急忙尋了個藉口:“我、我是來與夫君商量明日回門之事的。”
男人停下步子,斂目想了想:“我明日有事要忙,你一人回罷。”
在姜洵無情轉身之際,曲錦萱的淚珠子瞬間堆滿了眼眶,一顆顆籟籟落下,終是忍不住,發出了半聲哽咽。
聽到那發了一半的、匆忙收回的哽咽聲,姜洵蹙了蹙眉,步子邁得越發大了,片刻便不見了人影。
仰了仰頭,收回源源不斷的淚水,連日來的委屈,還是被曲錦萱和淚吞下。
再是歷了兩世的人,她也只是個堪堪活了十來年的小姑娘而已。
只是,雖被那話給激得昏昏然,可夫君的氣與憤,她也能理解。
且,她是來報恩的,不是來索求什麼的,又如何能對夫君諸般苛刻?
終歸這苦無處可訴,也是應該的。
府外,撩袍上馬車時,姜洵偏頭問了句:“嬤嬤何時到?”
杜盛心下估了估路程:“最快明日午間,慢的話,應當也就是明日晚間了。”
昨日方知曲府換了女兒,杜盛也不敢問自己主子這麼句,是不是明兒個另有打算。
況且主子特意把徐嬤嬤接來管理府宅、執掌府裏中饋,那位夫人在章王府的地位,當真,是有名無實了。w,請牢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