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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看着她?”
舒予白驚訝道:“有麼?”
“有。”
南雪掃她一眼,問:“你覺得她很好看?”
尤馥就站在不遠處,正和兩個女孩兒說着話。池水淺,她細腰翹臀,腿白而長,黑色泳衣繃在身上溼了水,微卷的髮梢兒搭在肩上,肩胛骨線條漂亮有力。
舒予白看過去,輕輕地點點頭。
“是挺好看的。”
南雪:“”
她身上那疏離氣又重了,不再和她講話,瞥一眼尤馥,眼眸微深。
舒予白仔細看着她的表情,狀似無意地問:
“你不也在看她麼。”
方纔一進去目光就落在她身上的不知是誰,舒予白心尖微酸。
南雪一怔,接着笑了,細白指尖拭去眼角沾的水珠:“我看你在看她,纔看她的。”
是麼。
舒予白看她一眼,心想,爲什麼看她,多看我幾眼不好麼。
那邊幾人已迎着光走來。
這兒雖不斷有遊客前來,但人卻不多,勉強算不上人煙稀少。溫泉里約莫十來個遊客,多是情侶或一家人一同外出遊玩的。
這兒海拔稍高,旁邊一家供旅客休息的小屋,南面開了玻璃窗,落地的幾扇細格高門光線明亮。那是供旅客用餐的餐廳。
餐廳不遠,光線明晃晃的。
尤馥帶着兩個大姑娘和一個小姑娘,往這邊兒走。其中一個和她模樣相似、眼睛大而靈動的是尤笠,另外幾個女孩兒,舒予白則不認識。
其中有個小姑娘,模樣很可愛,扒在大人身後張望,表情很淘氣。
“這是我表妹,九歲。”
尤笠拍一拍那個小小的女孩兒,說:“叫姐姐。”
那小女孩兒看着南雪,眼睛一眨不眨,看呆了似的。
過了會兒,她甜甜地笑,說:“姐姐。”
接着又開始看舒予白,臉頰紅紅的,像在害羞。
舒予白揉揉她腦袋:
“你好呀。”
和尤馥一起來的女孩兒,多是尤家沾親帶故的親戚,幾人乾站着,不知幹什麼,尤笠眼珠子一轉,說:“既然人多,咱們玩兒真心話大冒險好麼?”
溫泉池水好似琥珀。
澄澈,有淺淺的草藥香。
舒予白沉下腰,把身子浸入溫熱的泉水裏,水淺,光線裏瞧得清她潔白的小腳。
泉水裏有青色小石階。
南雪在她身旁,坐在泉水裏的小石階上,池水淹沒她的鎖骨,烏黑的髮絲輕輕挨着水面,雪白的小臉在水霧裏,脣色殷紅,睫毛溼漉漉的。
琵琶聲不停。
南雪掃一眼臺上彈琵琶伴奏的女孩兒,說:
“姐姐,好久沒聽你彈琵琶了。”
舒予白輕笑,垂眸道:“是麼。”
不由得就想起很久以前的事情。那時彼此都還年少,對許多事物的感情純粹又簡單。學校元旦,她曾和南雪一同登臺合奏,鋼琴和琵琶合奏貝加爾湖畔。
那時才幾歲?
似乎也就和南雪對面那小女孩兒一般大。
中西樂器合奏這曲子,居然意外的好聽。
杉木枝丫上頂着積雪,四周有水聲,涓涓細流順着山腰的溝壑往下流淌,在平地匯聚成一個淺淺的水池,那水池卻僅供觀賞,與鋪了檜木底板的溫泉湯池不同。
約莫有七八人的樣子,圍成一圈兒,尤馥坐在舒予白對面,時不時不經意似的瞥她一眼,眼眸深邃。
她眼睛很漂亮,看着人的時候總有些漫不經心的隨意。
讓人看不明白她的態度。
外頭是冰冷的積雪,這兒卻瀰漫起熱熱的霧,冷熱之間,山景的冰冷空靈更爲分明瞭。
尤笠在舒予白右邊,輕拍她的肩,指着她指尖捏的事物,好奇道:“這是?”
舒予白手裏捏着一根黑色羽毛,她有些不好意思,笑着解釋:“路上撿的。挺漂亮。”
“借我用用。”
尤笠靈光一閃,捏着羽毛,輕輕把它放在水面,說:
“諾,這個羽毛漂在中間,讓它旋轉,停下的時候,羽尾指着的人,可以讓羽根指着的人選擇真心話或大冒險。”
“好。”
幾人同意了。
舒予白下意識擡眸,尤馥正巧在她對面,看着她微微挑眉,細白的胳膊架在身後的木臺上。
按照這規則,待會兒輪到她倆。
“待會兒,小心點。”
尤馥笑着伸出食指點一點舒予白,調笑似的說:“你落在我手裏了。”
“待會兒可得饒了我。”
舒予白眼眸含笑。
南雪看她們一眼,眼神又冷淡了一分。
舒予白餘光一直瞧着她,心想,她不喜歡我和尤馥講話?
她不會真喜歡尤馥那款吧。
心拔涼拔涼的。
尤笠旋轉羽毛,柔和的水面漾起一圈兒漣漪,最終緩慢停下。
指着的兩個女孩兒被迫開始遊戲。
一開始大家不熟。
問的問題比較平淡簡單,沒什麼過分的內容。
木亭中央的舊燈影落在琵琶女孩兒的披風上,那燈火在雪夜裏通明,琵琶聲如輕輕的低訴,在寒峭的風雪夜別有一番韻味。
琵琶聲很好聽。
她仰起頭。
夜空裏飄起的雪花在燈下微閃,好似星光,寒峭的夜色裏,無數沒有樹葉的枝丫頂着積雪,密密的,好似一張微凸的帶着筆痕的畫,夜空映襯着白色的樹幹和枝丫,山巒遠處層層疊疊,或濃或淡。
路邊有穿着厚厚羽絨工作服的人員路過。
舒予白閉上眼睛休息,仰頭,夜空又飄起徐徐細雪,冰涼的雪片落在溫熱的臉頰上,很快融化。
微微屏息。
好似聽見碎雪輕輕落在溫泉,消融的聲音。
片刻,忽然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
“舒予白。”
含着點玩味兒的煙嗓。
她睜眼,心裏一跳,就聽見對面那人說:
“到你了。”
黑色羽毛飄在水面,靜止。羽尾指着尤馥,羽根指着舒予白。
“啊好的。”
她看向對面,微微緊張:“我選真心話。”
尤馥看她一眼,挑眉:“真的?那我問了。”
舒予白點頭。
尤馥一笑:“初吻還在麼?”
舒予白:“”
南雪輕輕揉捏自己肩膀的手停住。
她低垂眼眸,靜靜等着舒予白回答。
舒予白心想,倘若說初吻還在,是不是有些奇怪?和蕭衣僞裝了這麼些天的情侶,按照正常的步驟,都是成年人,初吻早該沒了。
她踟躕片刻,道:“那我還是選大冒險吧。”
南雪掃她一眼,只是一眼。片刻,又開始輕輕捏着自己的肩,淡漠眼底並未有別的情緒外露。
周圍一片嬉笑,起鬨,尤馥倒是鎮定,她在那兒坐了一會兒,說:
“那你上去,跟那個彈琵琶的姑娘換一下。我想聽你彈琵琶。”
舒予白一怔,這要求不過分。
只是不知工作人員同意不同意。
她站起身,並不怯場,頗爲淡然地就走了過去。
那木臺在溫泉中央,她一身溼,從小臺階慢慢走上去,泳衣貼着身子,姣好的身材一覽無餘,柔美飽滿,的確像水蜜桃。
“你好。”
她輕輕拍一下琵琶女孩的肩,小聲解釋:
“我們在玩真心話大冒險,我輸了,能借你琵琶用一下麼?”
女孩兒一怔,點頭笑:
“好。正好我累了。”
她怕舒予白冷,解下自己的披風披給她。
臺下溫泉裏的不少人看過去。
木臺中央有個年輕女人。
女人給人的感覺柔美之極,皮膚白而滑,溫柔又純淨的氣質,彈琵琶時脈脈含情似的,烏髮攏在一側肩上,紅脣不語,指尖輕彈,時而擡眸看向臺下的某處。
她在看誰?
那樣含情脈脈的。
是摯愛之人吧。
指尖輕輕彈撥,黛眉修長,脣色硃紅,她微微低垂長睫,木琵琶遮住半張臉,雪花靜靜落在她肩上。
這人一瞬間有種清冷出塵的氣質,指尖卻溫柔,琵琶聲婉轉悅耳,低低訴說,多了些柔情。
她彈一曲《關鳩》。
關關雎鳩,在河之洲。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參差荇菜,左右流之。
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
悠哉悠哉,輾轉反側。
舒予白擡眸,目光看向南雪。
她心臟一陣狂跳,這曲子別人或許不知道名字,可南雪聽得出。《關鳩》不是正統的琵琶曲,是當時教她的琵琶老師寫的,她曾經和南雪彈過。
還說,適合彈給喜歡的人聽。
南雪能理解她的意思麼?
會有什麼反應?
舒予白指尖泛白,一片冰涼,有些緊張。
又一次看向臺下。
溫泉浸着她的肩,南雪坐在那兒,一張小臉表情寡淡,眼底淡淡的,一隻手輕輕往自己的鎖骨上澆水,她甚至判斷不出對方是否在聽。
她低垂着濃睫,甚至沒看她。
舒予白指尖泛白。
有那麼一瞬間,她覺得自己的自作多情就像一個笑話。
作者有話要說:真心話大冒險只是個小衝突,還有一個大沖突後就正式開始火葬場了!(興奮
s,上一章裏出現的秋風詞也不是琵琶曲,是個古琴曲,實在找不到合適的琵琶曲了嚶嚶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