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喫到一半，手機又響了，周窕以爲還是丁芳年，看也沒看就接起：“你有完沒完？”
聽筒裏靜默如寂，連呼吸聲都沒有。
她看了眼屏幕，發現是個陌生號碼。
“喂？”她有種感覺，這絕對不是通騷擾電話。
“姐，是我”。女人的哽咽聲傳出。
周窕一下子就聽出是宋雪，她立刻沉了臉：“你打錯電話了”。
“別……，姐你先別掛電話”。宋雪又斷斷續續的哭。
“是杜姨……杜姨她生病了，很嚴重的……，她現在人在醫院你快過來看看吧”。
“她是死是活跟我都沒有關係”。周窕握着手機的五指在不斷收緊，指腹泛白，白皙的手背上青筋凸起。
她臉上卻一派平靜，連眉心都是平整的。
“你……你怎麼能這樣呢？！”
“她怎麼說也是你母親啊？！就算有些事她做的不對，她也是十月懷胎把你生下來給了生命的人”。
周窕沒想到有一天宋雪會站在道德的制高點來指責自己，她冷笑：“你不是希望她死嗎？現在不正好隨了你的心意嗎？”
“以前那是我不懂事，我已經知道錯了，杜姨她對我真的很好，我現在已經把她當成自己的母親了”。這番話宋雪說的真心誠意，可週窕不信，聽起來就格外的虛僞。
“既然這樣你就好好的照顧她，別再來煩我”。周窕冷冷的說。
“你……你怎麼能這麼絕情呢？！”宋雪氣結。
“杜姨都這樣了……，她只是想見你而已，你都不肯嗎？說不定這就是最後一面了”。
“最後一面？”周窕輕嗤。
“她得的什麼病？”
“心臟病”。宋雪斬釘截鐵。
“她什麼時候得了心臟病我怎麼不知道？”周窕還是懷疑。
“你們都十幾年沒有聯繫了，她得了心臟病又怎麼告訴你？告訴你你會聽嗎？”宋雪情緒激動的嚷嚷。
周窕終於語塞，她想起上次見到杜雲茹，她是老了很多，難道真的是因爲生病所致？
“醫院地址和病房號我都發給你了，你愛來不來？！”宋雪掛斷了電話。
周窕捏着手機怔愣了片刻，纔回神。
她起身走到落地窗前，陽光正盛，晃的她眼前發黑，她眯起眼睛，盯着天際盡頭的綿綿白雲，貝齒不自覺咬上脣瓣，血色蔓延，猩紅刺眼。
要去見她嗎？
周窕的思想鬥爭激烈，她永遠忘不了自己被杜雲茹從家裏趕出的那一天，寒冷的冬日裏，她只穿了一件單薄的毛衣站在樓道里，寒風凜冽從沒有遮擋的窗口灌入，刺的人骨頭縫跟針扎似的難受，她邊哭邊哆嗦着用拳頭不斷的砸門，可那扇佈滿斑駁紅鏽的鐵門始終沒有爲她打開。
她從那一刻生了恨意，再到如今開花結果，這一輩她都無法原諒杜雲茹。
相比之下，她對秦淑月竟沒有那麼恨，儘管她在周家的幾年裏，秦淑月對她極盡羞辱，動輒打罵，她也再沒了當日在鐵門外的那種似乎看不到盡頭的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