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拍了三場夜戲，回到家，已經是凌晨了。
周窕有些累，卻沒什麼睏意，就先卸了妝，從冰箱裏拿了灌啤酒，握在沙發上喝。
啤酒冰涼爽口，她仰頭，一氣喝了小半瓶，然後用手心托起下頜，盯着正前方的電視屏幕發呆。
客廳空蕩又冷清，只有矮櫃上的檯燈亮着，燈光橘黃，透着些許孤寂。
忽然，手機鈴聲響起，打破了一室的沉靜。
周窕滯了滯，將剩下的啤酒一飲而盡，才傾身，拿起手機。
是一串陌生的號碼，來回滾動着。
她有些猶豫，沒立刻接聽。
響了沒多會兒，對方掛斷了，她就隨手把手機扔在了一邊，又去了廚房。
冰箱裏，還有兩罐啤酒，她都拎出來，剛走回茶几邊，手機鈴聲又響了，還是剛纔那個號碼。
“有完沒完？！”周窕“嘖”了聲。
這次，她按下了接聽鍵。
“喂？”她的語氣不快，將手機夾在肩膀和耳朵中間，兩手並用拉開拉環。
“睡了？”聽筒裏傳出男人低啞的聲音。
周窕聽着熟悉，一時沒想起來：“你是……”。
“我的聲音都聽不出來？”
“姐姐，你可是真傷我的心”。丁芳年故作傷心的嘆氣。
“丁芳年？”
“你怎麼會知道我的電話號碼的？”周窕坐直了身子。
微光下，她的櫻脣抿起，面部線條緊繃，是一種不經意流露出來的的防禦姿態。
“很容易啊”。丁芳年輕飄飄的一句帶過。
又轉移到其他話題上：“對了，我給你的東西喜歡嗎？”
“東西？”
“什麼東西？”周窕蹙眉。
“你還沒看到？”
“在你包裏，你自己看看就知道嘍”。丁芳年賣關子。
“丁芳年，你又耍什麼花樣？”周窕邊說邊起身去了玄關，打開燈，蒼白的光線刺的她眼前一花。
她拉開皮包的拉鍊，伸手摸了半天，才用指縫夾出個手掌大小的人形玩偶。
“玩偶？”
“嗯”。
“跟我像不像？”丁芳年問。
周窕沒吭聲，倒是拎着玩偶看了幾眼，才認出是那個女孩子託她送給丁芳年的一堆禮物其中的一個。
“我不在的時候，你要是想我了，就可以看看它以解對我的相思之苦”。
“這個算是……算是定情信物吧！”丁芳年想了想說道。
“什麼？”
“定情信物？”周窕聽了只想笑。
“你倒是很懂廢物利用”。她坐回沙發上，想把玩偶扔進垃圾桶，又想起女孩子說過是她親手做的，猶豫了一下，還是打算還給丁芳年。
“隨你怎麼說，反正我是真心的”。丁芳年哼了聲。
“真心？！”
“你這小小年紀懂什麼是真心？”
“真心最容易變，是這世上最不值錢的東西”。也許酒有些上頭，又也許是想起了舊事，周窕情不自禁的跟丁芳年感慨了一句。
“誰年紀小？！”丁芳年不樂意了。
“你要是願意，我都可以和你領結婚證了”。
“而且你的話也有點武斷了，不能把所有人都一杆子打死是不是？”
“別人我不知道，反正我敢保證，我的真心是永遠不會變的”。丁芳年的語氣認真。
呵呵。
周窕嚥了口啤酒，用笑聲代替了回答。
顯然，她不信。
丁芳年也不急：“時間會證明一切的”。
“是嗎？”
“但願”。周窕苦澀的扯了扯嘴角。
不知爲何，這話聽的丁芳年有些心疼。
在他的記憶裏，周窕一直都是那個善良溫柔的小姐姐，可在他不知道的歲月裏，她是怎樣度過的？幸福嗎？快樂嗎？還是……
他不敢再想。
“掛了”。周窕沒再給丁芳年說話的機會，直接掛斷了電話，還把他拉進了黑名單。
拇指在屏幕上頓了頓，周窕點開了相冊，裏面除了幾張自拍，還有一張三人的合照。
不太清晰，看起來似乎有些年頭了。
她將照片放大，目光緩慢的從他們的臉上滑過。
那個時候，杜雲茹清純動人，周茂林儒雅清俊，還有她稚嫩可愛，他們這樣坐在一起，要是不知道的，還真以爲是一家三口呢。
七歲之前，周窕也以爲是這樣，直到一個女人的出現，纔打破了她的這種認知。
周窕還記得那是個悶熱的午後，她正在睡午覺，被趾高氣揚上門的女人吵醒了，她睡眼惺忪的下了牀，站在臥室門口，看着女人用尖利的指甲指着杜雲茹一口一個“小三”罵着，罵夠了，女人扔給了杜雲茹一些錢，又趾高氣揚的離開了，從頭到尾，杜雲茹都沒有擡過頭。
她只是不停的嘟囔着：“我跟茂林是真心相愛的”。
而她嘴裏的那個跟她真心相愛的茂林從那以後再也沒有出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