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祭典的時候，江琦駿經常會和家裏人一起去祭典，穿着平時並不怎麼穿的和服，和兩個妹妹還有老爹一起，站在河堤邊的人羣中，看着煙火絢麗。
像是今天這樣，看了一場別樣的煙火，還是第一次。
清澈的江面上，倒映着煙火的倒影，煙花綻放時照亮了半邊天，也將河畔邊依偎着坐在一起的兩人影子拉得很長。
江琦駿依稀聽到輝夜好像對他說了什麼，只是煙花爆炸聲太大，一時間沒有聽清。
不過河對岸只是一場規模不大的煙花祭，很快也就結束了。
江琦駿側過頭看向她，疑惑地問道：“你剛剛有說什麼嘛？”
“只是想說這會不會是我們最後一次一起看煙花。”輝夜擡起頭，看着不遠處的江面。
明明之前的眼神一直聚焦在江琦駿的身上，但是在江琦駿看向她的時候，她卻挪開了視線。
“你很喜歡煙花麼？”江琦駿笑着說，“那夏天的時候，再一起出來吧，夏天的時候祭典更大，聽說還會有能夠出現圖案的那種不得了的煙花呢。”
他說着未來的事，可輝夜卻沒有第一時間答覆他。
“是有想要其他一起想去的朋友麼？”
“江琦，願意陪我去的，只有你。”
微風拂過，江面泛起點點波瀾，也讓草地搖曳簌簌。
輝夜看着他，伸出手想是想要觸碰他的臉。
可當江琦駿轉過頭來的時候，她又將剛剛擡起的手又輕輕放下，若無其事地再一次挪開視線，只當無事發生。
她看向江面，聲音平靜地說：“一切都結束了。”
“什麼？”江琦駿疑惑地看着她。
“我的事，極川會的事，都結束了。”她指着自己，“今天讓你來，就是想要告訴你，一切事情都已經得到了解決，我已經不會再有危險了。”
江琦駿鬆了一口氣，笑着說：“這不是好事麼？”
輝夜用眼角餘光看着他，心中有些悵然。
可這樣一來，你存在我身邊的理由，將又會是什麼呢？
會是朋友麼？
只是朋友麼？
我不要。
輝夜站了起來，朝着江邊走去。
江琦駿不知道她要做什麼，一同起身，跟在她的身後。
從剛剛開始，江邊已經有些起風了。
她站在江邊，伸手輕輕捋着被江風吹拂的髮絲，輕聲說着：“今晚的風兒真喧囂啊，是因爲它看不到月亮麼？”
夏目漱石將“我愛你”翻譯成了“今晚月色真美”，而“風也溫柔”則是對這句話的答覆。
是很浪漫的告白。
而輝夜這句話真正的含義，便與之相關。
因爲看不到美麗的月亮，本該溫柔的風也變得喧囂了起來。
所以——
“我喜歡你，那你的心意呢？”
這纔是她這句話真正的含義。
只不過這份含蓄的心意，因爲包括着厚厚的外殼，並沒有傳遞到本該傳遞的人心中。
江琦駿對此毫無反應，甚至有些疑惑地看着她：“突然間文學少女是什麼鬼？”
輝夜：“……”
“不過起風了，江邊確實挺冷的。”江琦駿自認爲體諒地說道，“你身子骨這麼弱，別再吹感冒了。走吧，我送你回……嘶。”
他的腳被輝夜踩了一下。
輝夜毫無道歉意思地道着歉：“抱歉，天色太黑了，沒看清。”
“……爲了踩這一腳，你剛剛都有助跑好麼？”
……
江琦駿並沒有去過風間家在世田谷區的府邸，事實上他來世田谷區的次數都屈指可數。
這是東京都有名的富人區，也是二十三區裏最適宜居住的地方了。
在回去的路上，兩人路過一戶人家院牆外的時候，江琦駿突然停下了腳步。
輝夜回過身疑惑地看向他，卻發現江琦駿正仰着頭看着一株櫻花樹。
這顆櫻花樹是種在這戶人家的院子裏，也不知道有多少年頭了，枝葉繁茂，樹梢伸出了牆外，而樹枝上還有一些尚未凋零的櫻花。
“都這個時候了，還有櫻花開着呀。”
江琦駿擡着頭看着這株晚櫻，喃喃了一句。
輝夜看了一眼櫻花樹，又看着他專注的樣子，有些刻薄地毒舌着：“明明是這麼不懂浪漫的人，也會懂得欣賞櫻花的美麼？”
“誰說我不懂浪漫的？”江琦駿反駁道，“在我班裏，甚至有人都稱呼我爲浪漫達人江琦大師！”
他吹得面色不改，好像事實就是這麼一回事一樣。
“這樣的話……”輝夜站在他的面前，讓他看着自己，“剛剛我的告白，不是因爲某人完全不懂得浪漫，所以沒有好好地傳達到麼？”
“呵，這個某人肯定……等等，告白？！”
江琦駿琢磨過來不對勁，猛地看向她，滿臉地錯愕：“誰跟誰？”
“江琦君，哪怕原始人的腦容量，應該也能明白這個問題吧？”
“你……和我？”
輝夜點了點頭。
這突然的直球，讓江琦駿有些招架不住。
他在這一刻能夠感受到自己怦然加速的心跳聲，嗓子眼發乾，手心出汗，腦子裏一直想着剛剛輝夜哪一句話是向他告白來着？
哪句話都像，哪句話都不像。
“你讓我捋一捋……”
江琦駿覺得自己需要冷靜一下，慎重道：“我先問一句，這不是你想整蠱我的點子吧？”
“你覺得一個女孩子放下矜持和你說這些話，只是爲了整蠱你麼？”
她認真地回覆着，看着江琦駿的眼神逐漸柔和了下來：“江琦，在你答覆之前，我希望你能記得一件事。”
“我……只能給你二分之一的真心。”
不是不想給，而是她只有二分之一的真心能夠給江琦駿，因爲另一半屬於另一個人。
所以她不會奢求江琦駿將百分之百的真心交給她，她知道像是江琦駿這樣被世界溫柔以待的人，他的世界裏永遠不可能只有她一個人的存在。
但她的世界裏只有江琦駿的存在。
可即便如此，她還是希望江琦駿的世界裏有她的一隅之地，或者……更貪心一點，佔據着最重要的中心。
江琦駿的臉色逐漸嚴肅了起來，因爲他能夠感受到輝夜在說出這番話時懷揣着的心情。
他必須好好對待這份心意。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