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
“呯。”
“夠了,受災百姓現如今都還居無所處,食無所依,身無換洗遮寒御暖之物。”瞧着李泰與蕭惠等人還在爲了案上那一大碗色香味俱無的手撕麪皮糾結不清,李承乾狠狠一巴掌拍在桌面,有些恨鐵不成鋼地喝道:“可卿等卻還在此爲了一碗麪食而推來辭去的,這成何什麼體統!”
“殿下,臣等實在是不敢擅越啊!”
“殿下,臣等身爲人臣又豈敢食郡王他動手所煮之食,這要是傳出去,只怕那些御史又要彈劾臣等不知尊卑了。”
“是啊,秦王殿下,不是臣等不願意就食,實在是……”
“……”
“行,卿等愛喫不喫,不喫就看着,只是等會別喫苦後悔就好。”瞥了衆人一眼,李承乾說完也懶得再跟他們擺什麼大道理,硬着頭皮伸手抓起身前案上的筷子,端起碗便大口大口的吃了起面來。
見李承乾真的擡起碗喫起那聞着便使人噁心反胃的所謂手撕麪皮,蕭惠等人心裏鬆了口氣的同時卻也不由的不佩服這位秦王殿下。
因爲就這種擺在豬狗面前豬狗可能都會嫌棄不聞不食的東西,一個人卻還能喫得如此香甜起勁,那麼除了說這人身有大毅力外那便只能此人的嗅覺和味蕾已經完全失聰。
所以,瞧着李承乾那喫得滿頭大汗的樣,蕭惠等人想不佩服都難了。
“啪。”
狠狠地把最後一筷麪皮塞進嘴裏用濃湯送下,放下碗,李承乾感覺自己這幾天所食之菜都不用油炒了。
“大兄,味道如何?”看着正在用絲巾抹嘴的李承乾,李泰的聲音有些急切還有些感激。
畢竟無論是誰,自己辛辛苦苦花費了那麼長時間做出來的食物最後卻沒有人肯品嚐一下,確實真的會是一種打擊。
“還行,就是油鹽太重了些。”端起邊上侍女遞過來的溫水一口乾掉,感覺自己口腔已經不再那麼油膩膩了的李承乾舒服的呼出了口氣說道:“以後少放些便好,因爲這每一個人的口味都不一樣,放少了你還能加,可要是鹹了呢?”
“那這一鍋食物便也就因此被浪費掉了,而這就跟古人所說的那一句過猶不及一樣,過了,就是不及。”
“謝謝大兄,臣弟以後一定謹記此言。”躬身抱拳,李泰心裏第一次發現自己的這位瘸子兄長其實也沒有那麼討厭。
“嗯。”伸手拍拍李泰的肩膀,李承乾站起身看了眼蕭惠等人面前案上動都沒動一下已經冷卻掉的麪碗,朝邊上的侍女吩咐道:“把這些喫食全都用食盒裝好,等會本王要帶去當着乾糧。”
“諾。”點點頭,侍女對守在殿外的同伴一招手帶着人便開始收拾起來。
“大兄,”瞧了眼正在裝盒打包的侍女們,李泰一愣,收回目光有些不解地看向李承乾問道:“你不是說麪食冷了之後就不好喫嗎?”
“青雀你從小就沒受過餓,要是你真正的餓過了便知道,這人啊一旦餓慌了別說是冷掉的麪食,那怕是見到樹皮泥土都會想啃。”瞥了肥頭大耳,一瞧就是營養過剩的李泰一眼,李承乾幽幽地嘆了口氣說道:“很多事情唯有自己親身經歷感受過纔會懂得和理解其中的滋味還有含義。”
“哦!”點點頭,李泰面上很認真可心底卻很不以爲然。
想自己自幼熟讀經綸,遍閱各朝各代之史記,像這些粗淺的道理自己又那會不知道。
“就這樣吧,爲兄也不跟你多說了。”瞧李泰沒聽進自己的話,李承乾也懶得再搭理他,一伸手拿過放在桌上的天子劍掛在腰間,看着蕭惠等人說道:“喫飽喝足也歇得差不多了,諸卿,我們也該走,該去處理公務了!”
“諾。”
見李承乾說走就走,蕭惠等人應了一聲,一面快步跟上一面卻忍不住在心裏暗暗叫苦。
這你是喫飽喝足了,可自己等人呢?
昨日忙活了一個下午就不說了,夜裏還被你又驚又嚇的折騰了一宵,可結果呢?
捂着肚子,蕭惠等人除了在心裏詛咒李承乾外也是後悔自己剛纔爲什麼不捏着鼻子狠下心來把碗讓人噁心的面給吃了。
…………
風澀澀,人蕭瑟。
望着東都大街上腳步匆匆,面上隱隱有着焦急和不安,手中基本上都拿着布袋的行人。
看了看道路兩旁生意都有些慘淡的攤位店鋪。
再瞧瞧那些三五成羣聚在一起小聲議論着什麼,一見自己這些人便馬上眼觀心,心觀鼻如廟中泥人一般閉上嘴的攤販和商人。
李承乾皺了皺眉頭,知道昨夜發生的事情只怕已經被有心之人給傳播開了。
“殿下不必憂心,只要等朝廷賑災的糧食一運到,民心也就穩了。”見李承乾的面上有些擔心,張德壓低聲音說道:“到那時糧價也會降下來了。”
“是嗎?”勒住馬,指着不遠處門前排着長長隊伍的糧店,李承乾不置可否的冷笑道:“只怕等朝廷糧草運到,百姓們也差不多全餓死了。”
“這……”
“別這不這的了。”擡手打斷張德的話,李承乾直接下令道:“李偏將,即刻帶人去把這些價格上浮超過一成的糧店的價給本王圧下來,若有敢反抗的,就地處決,抄封全家。”
“諾。”
躬身領命,李百鳴調轉馬頭便去按排。
“張公公,讓人去通知盧國公,讓他派人把昨夜所抄襲得來的那些糧食押至各坊間坊門,憑身份文書限人限量售賣。”瞧着帶人而去的李百鳴,李承乾看向張德吩咐道:“若是有惡意煽動鼓惑百姓之徒,一經發現直接就地格殺不留。”
“諾,老奴這馬上便讓人去。”
朝隨行的一個小太監囑咐了句讓他趕緊去程咬金那傳令,張德按排完畢雙腳輕輕一磕馬腹,打馬便朝李承乾追去。
望着又下達了兩個蠻不講理命令,隨即便走的李承乾身影,蕭惠等人搖搖頭,臉上除了無奈心裏也只剩下苦。
遍觀有史以來各朝各代關於災荒之時的舉止措施,除了李承乾這位殿下敢這麼明目張膽的打壓糧商外這好像還沒有人敢這麼做下。
可是自己等人能勸敢勸嗎?
蕭惠等人知道別說是勸了,要是自己等人敢置啄一句,只怕這項上人頭便就要馬上落地不保。